李大娘子转瞬就想到了一些,越发凑近的低声道:“大兄,是太皇太后请你回来的?”
韩忠彦摇了摇头,道:“等邦直回来,我与他详谈。”
李大娘子知道事情严重,轻声道:“我已经让人通知了,他知道你来了,肯定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韩忠彦拿起茶杯,嗯了一声。
在高太后垂帘听政期间,李清臣备受打压,几经流放,但因为韩忠彦的关系,倒是不时能调回京。
两人的政治立场不同,到底是一家人,并没有外面那样水火不容,大多数时候还是克制着,秉持家里不谈国事。
不多久,李清臣就回来了,瘦长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李大娘子先一步迎出来,看着李清臣,神情犹豫再三,道:“主君,念及你我夫妻多年,莫要与大兄翻脸。”
李大娘子与李清臣成婚快四十年了,深知李清臣的脾气。
李清臣看着老妻,淡淡道:“希望他不要为难我,有所分寸。”
话音落下,他就进了正厅,看到了坐着的韩忠彦。
李大娘子一脸担忧,没有进去,在门外握着手,眼神焦急。
韩忠彦看到李清臣进来,放下茶杯,开门见山的道:“我这次入京有三件事。”
李清臣没有坐,面色如常的盯着韩忠彦。他对这位大哥的立场很不满,认为韩忠彦远不如韩琦,背离了韩琦的政治理念,是韩家以及大宋的‘叛徒’。
两人相交几十年,韩忠彦十分清楚李清臣的立场,沉吟着,道:“第一件事,朝争不能涉及到司马君实,尤其是太皇太后。第二,官家对于‘熙宁之法’多有迟疑,我希望你能有所劝阻。过个两三年,官家看清楚‘熙宁之法’真面目,自然不会再提。第三,夏人来袭,朝廷倾国一战,胜了还好,若是败,怕是亡国就在眼前。”
李清臣听完,语气不善,道:“司马光,太皇太后的事自有公断,大哥你不在朝,操心太多了。‘熙宁之法’所谓的真面目,无非是出自你们之口。司马光,吕公著,再到吕大防以及大哥,无不高门显赫,双脚不涉泥水,有几个人真实的到地方去看一看?至于夏人入侵,官家以及朝廷意志坚定如铁,不惜代价一战!大哥要是在这种国难之时怯战,开口倡言议和,与叛国无益,休怪我无情!”
韩忠彦听出了李清臣话音里藏着的‘郁愤’,脸色沉肃,道;“我知道,元祐以来对于‘变法派’处置过于严厉、苛刻,你们心中有怨恨,但在国之重事上,应当抛开个人恩怨,否则误国误民,是千古的罪人!”
李清臣冷哼一声,道:“这个时候谈及抛开个人恩怨了?从司马光到吕大防,哪一个做到了?倘若太皇太后还在,大哥做了宰执,能抛开个人恩怨,将章相公等人宣召回京吗?”
韩忠彦见李清臣越发的压不住怒气,不想与他争吵,直接道:“我要见章子厚。”
子厚,章惇的字。
李清臣同样不想让老妻为难,道:“我给你拿我的拜帖,我不管你打什么主意,三日内,你必须离京!更不要与那些人见面,免得你连累他们。”
韩忠彦心里暗叹,道不同不相为谋,真是半句话都嫌多啊。
李清臣没有留韩忠彦吃晚饭,李大娘子倒是想留,却被李清臣给拦住了。
韩忠彦到底是曾经的枢密使,韩家当今大家长,他突然回京,自然是引起不小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