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听着这个声音,竖起折扇,挡住身后的人,不动声色来到门旁。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茶杯,随意的拨弄着,目光则斜视着朱浅珍,神情傲慢又带着一点不屑。
朱浅珍坐在他对面,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笑着说道:“客人是小看我这铺子了,‘皇家票号’四个字,可不是什么人随便能取的,区区十万钱,小铺吃得下,尽管放心。”
年轻人看了眼朱浅珍,笑着喝了口茶,道:“好!我知道,这铺子与宫里的贵人有关,十万钱,放在你这也放心,利息是五厘?”
朱浅珍同样在审视着年轻人,道:“五厘。不过小老儿还得多嘴几句,客人这钱来路正当吧?如果客人前脚存下,后脚就有官府来查,小老儿可吃罪不起。”
年轻人放下茶杯,神情自信,扬着头道:“朱掌柜放心,这钱我敢拿出来,就一定没问题。我说的是,真的每月五厘?一个月后我来,能拿到五千钱的利息?”
十万钱就是一百贯,五厘的利息,就是百分之五,五贯,五千钱。
朱浅珍拿不准这个人的来路,但脸上从容不迫,道:“当然。小铺子开门做生意,凭的是信誉,绝不会自砸招牌。客人,来自右边?”
“没错,世代经商,小有薄产。”年轻人随手弹了下身上精致的绸缎,从怀里拿出一个紫砂壶,自顾的把玩。
右边,是宋人对山西的口语称呼,有时也称山右。
朱浅珍盯着这紫砂壶,知道是好东西,稍稍思索,道:“客人,什么时候入账?”
年轻人盯着紫砂壶,随口的道:“我有钱,但我也得看看你们的底气吧?”
朱浅珍笑了声,道:“去拿。”
边上侍立的伙计应着,当即去了柜台里面,打开一个盒子,拿出两道文书,走回来递给朱浅珍。
朱浅珍翻开看了眼,递过第一张,道:“客人,这是政事堂批准文书,政事堂。这个,是户部担保文书,盖有户部大印,户部梁尚书,吴侍郎的亲笔署名。”
年轻人神色一正,连忙揣起紫砂壶,拿起两道文书,认认真真的打量。
朱浅珍坐着不动,语气十分平静的道:“客人,小铺子不是普通的交子铺,以往朝廷的交子务都交给了小铺,这是政事堂批复的,不是户部。小铺虽然没有户部的股子,但户部做了担保。如果客人真的有十万钱,入账之后,小老儿可以带你去见见我们的大掌柜。”
“不用!”
年轻人慢慢放下文书,一脸松口气的笑容,凑近朱浅珍,低声的道:“本人只是生意人,不想与那些达官贵人有过多牵扯。我存了钱,到时候贵店支付本金利息,两不相涉,朱掌柜,你说呢?”
朱浅珍听明白了,也低声道:“客人放心,大掌柜不在朝廷,他们再怎么斗,都不会波及到小店,只要时间到了,客人整取零存,小店都欢迎。”
年轻人满意一笑,眼神闪动一会儿,道:“五十万,你吃得下吗?”
朱浅珍神色如常,道:“客人就是翻个十倍,小店也吃得下。”
五十万铜钱,就是五百贯,换成白银,其实也就五百两。
年轻人盯着朱浅珍打量,旋即晒然一笑,坐回去,道:“其实啊,我们倒是不在乎这点利息,主要是这钱太占地方,家里着实要放不下了。”
宋朝的铜钱最大的弊端就是币值太小,寻常人家还好,大户人家,有个相当于几千两的铜钱,不说数量,单是重量那就是几万几十万斤,着实要有专门的钱库才行。
朱浅珍一脸赞同的点头,道:“客人说的是,来小老儿这的,大部分都是这个想法,能来存着的,谁家会在乎那点利息?”
年轻人顿时笑意更多,再次凑近,道:“如果更多,你能吃得下?比如,万贯以上?”
一贯是一千钱,即便有折价那也有八九百,万贯,那就是上亿铜钱了!
而只相当于万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