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人群中,有一个蹒跚行走的老妪没有穿戴孝衣,佝偻着腰一步步艰难跟随。
“他们出殡怎么没有棺材?”方景楠奇怪道。
赵大壮正要回答,孟铁柱拉了他一下道:“走吧,队伍早就休息好了,该上路了。”
方景楠看了孟铁柱一眼道:“怎么,不能跟我说?”
被这么一问孟铁柱还能说什么,对赵大壮呶了呶嘴示意他说。经此一弄赵大壮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对着两人左看右看,直楞道:“铁柱哥,这丘子坟的事我也不太懂,要不你给说说?”
“行,就我来说吧。”孟铁柱一叹道:“他们没有棺材,是因为现在还没有死人。在边地,也不只是边地,胶东那边丘子坟的风俗更甚,就是老人到了六十岁,身体已经不行了,干不了农活,每天还得消耗粮食,家里给小孩吃的都不够,也就只能把老人先葬了。”
“寻一处地方,挖一个小洞,由儿子孙子披麻戴孝把老人送去,老人在坟前吃完最后一顿饭,便坐到坟洞里,由儿孙亲手用石砖把洞口封死,示以为葬。那坟看着像个小土丘,故此称为丘子坟。”
活葬!!!
方景楠心里压了座山般沉重,由子孙亲手埋的活葬!
“这他妈是什么狗屁风俗!”方景楠大吼一声,调转马头便要去追赶出殡的队伍。
孟铁柱一把拉住马绳大喊道:“景楠,冷静啊!”
“怎么了,这些糟粕文化,必需清除,”方景楠怒瞪道:“放手!”
孟铁柱道:“边地很多活不下去的,都这么干,云冈寺庙因有佛性,后面山丘那到处都是,管的过来么?”
方景楠怒道:“有一句话你听过么,勿以善小而不为,孟铁柱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孟铁柱也是毫不畏惧地大喊道:“但是你非要管这闲事,或许反而会害了人家。”
……
方景楠楞了一下,不知他这话有何指向。
孟铁柱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再喊叫,低声道:“还记得在镇河堡外你给面饼的那个小孩么?你走之后,那群没得到的孩子就冲上去要抢他的面饼,他一个人抵抗不了,就把面饼拼命往嘴里塞,拼命往嘴里塞,结果……”
“够了,”方景楠心中一紧,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孟铁柱道:“山河兄回堡前特意对我交待,他说你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妇人之仁,一定要注意提醒。”
“我明白了,”方景楠突然像个泻了气的皮球,垮坐在战马之上,缓了很久,他低声而又坚定的道:“多谢你的提醒,但是走吧,我不允许此事在我眼前发生。”
方景楠心里清楚,他不是妇人之仁,而是因为从小长大的文化熏陶,让他做不到对生命的麻木不仁,视而不见。
方景楠等人赶到的时候,老妪人已经吃完最后那顿饭,正静静地坐在一窟小洞内,她的儿孙正用砖头一块块把洞口封起。
小洞只有尺许深,两尺来长,老妪人双脚躬着,就那么卷缩在小洞内,麻木的双眼望着远处天空,眼角挂有一丝水雾,仿佛在回忆过往岁月,也似乎有着对亲人的眷恋。
洞口封完,几个披孝之人对着坟丘重重地磕着响头,终于是放声大哭起来。
“娘啊,恕儿孙不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