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夜阑无言以对。
刘博又看向武翰林道:“你现在明白了朝廷和圣上为何对你们武氏如此忌惮了吧?你们武氏与黄无欲的关系人尽皆知,当时我们计划劫法场救下他的妻儿后便是逃到平阳府来。”
“现在,经过二十年的隐忍蛰伏,蒙元在塞外又积攒了一些家底,他们贼心不死妄图杀回中原,根据探子密报,给逻碌皇帝练兵的就是黄无欲,到时候蒙元一旦起兵,领兵统帅怕就是黄无欲了……”
“胡说!”武夜阑勃然大怒,“大将军绝不可能这么做!”
“但朝廷绝不可能不这么防,”刘博说道,“朝廷还得防备你们武氏会投靠他黄无欲,别以为朝廷不知道,这些年平阳府里可不少见蒙元人的身影!”
武夜阑还要反驳,武翰林拉住他轻声道:“三叔,不要再说了。”
刘博背负双手冷冷的看着他们,说道:“好了,事情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搞清楚了,你们还要捉拿本官吗?”
王七麟看向李长歌,李长歌面沉如水,不言不语。
他看向武翰林,武翰林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王七麟心里大为生气。
刘博有恃无恐,他确实不怕被查出真相,因为他是在给朝廷做事,朝廷怎么会判罚他呢?
此时抓他,不过是平白无故的得罪他罢了。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避重就轻,不去追查书生们为什么会被变成羊这件事,而是去追查将书生们变成羊的人。
但他不愿意这么做!
他忍不住想到了两次去冯家、两次长跪不起送自己的冯亮之父。
沉默寡言的老头跪在街道上,不顾来往行人或诧异、或好奇、或嘲笑的眼神,以自己所能行的最大礼节来恭送他的离去。
这是一个和王六五一样的老头,如果出事的是自己而非冯亮,那跪地的就是王六五了。
他们这种无权无势的老百姓、这种不善言辞的老头,只能用下跪的法子来表达诉求。
他也想到了哭瞎眼睛的冯亮之母,老妇人本来有一个能光宗耀祖的儿子,最终儿子背负屡试不第、黯然自杀的名声,年纪轻轻便被葬入土地中,留给她的仅仅是满屋子书卷和一座幻想中依然坐着儿子的木椅。
老妇人每日打扫书屋,每日独自唠叨,能陪伴她的便是那些书卷和那一张木椅。
可是不管书卷还是木椅,都是冰冷而沉默。
它们在老妇人的余生中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他又忍不住想起了丁酉大,那个本来聪慧儒雅要有大出息的小书生,他知道,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他应当考取功名,娶一名知书达理、温柔典雅的妻子,然后在炎炎夏夜、绵绵雪夜,红袖添香、举案齐眉。
现在他变得呆呆傻傻,注定一生孤苦无依。
黑暗中,柳诫愤怒的咆哮声依稀响起:“武氏不是自称信义传家、一方父母吗?新朝廷不是说法治天下、为民做主吗?我呸!”
他默默的对自己说,什么漫天诸佛、四方神仙,我去你们娘的吧!
徐大看到他沉默叹了口气,上去搂着王七麟笑道:“七爷,那个啥啊,刘大人有一句话倒是说的很对。”
“那啥,咱们要查的是考生失踪案,这些考生不是刘大人给抓走藏起来了,对吧?咱们应该去找那个易老头,嘿,易老头人呢?”
王七麟推开他,他又上来使眼色道:“七爷,算了。”
几次之后王七麟不耐烦,一把推走他厉喝道:“你滚出去!”
众人看过来,徐大尴尬,拎着狼牙棒怏怏不乐的走了,一路走一路嘀咕:“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大爷还不是为你好?你它酿凶什么凶?就你胸大么?”
王七麟没有管他,而是正色看向李长歌:“歌帅,刘博以邪术夺取数十百姓命数、栽赃陷害平阳府知府武翰林,按照本朝律例和听天监律法,这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