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伍长距离海山关很远,隐约才能看见关隘的影子,大帅让他们这些督军把掉队的士卒都杀了,尸首都不得入关,最后给老伍长的密信是除了他之外督军五百人无一人可入关。
幸运的是老伍长预料中的关下杀戮没有到来,因为除了他之外五百督军都死在了杀别人的路上。没人坚持到海山关,老伍长倒是省去了麻烦。大帅说除了他都不可入城,可是老伍长跟了大帅这么多年,从山上到山下,从土匪到大梁铁骑,大帅给自己脸面不说透,自己还能真进城给大帅添堵不成。
当初他打了一个世家子弟,赔了一个校尉的官职和一辈子的前途,后来那个世家子弟触犯军法被大帅直接砍了。
很多情意老伍长都清楚,大帅现在位置太高了,可是心里还是有他们这些当年一起下山的兄弟,那就知足了,自己一辈子无儿无女,不像其他兄弟牵挂多。
“大当家的,小的去给您踩点,您等好吧。”老伍长面对海山关吼了一嗓子,转身驱马而行,回过头小声骂了一句“王胖子,踩点你特么还跟着啊,你这体格还能上树么?”
这一日陆白大军入了海山关,紧闭城门,关外三州瘟疫四起,进军的韩普府在津卫口遇到了一人一骑马上驮着一个尸体的大梁铁骑。
“小子,看好了,老子带你冲锋一次,就一次,学不会别特么赖老子。”
蓄势,驱马,加速,提枪,老伍长自创地吼了一嗓子“拿命来!”,多半是在书馆听书来的这句,几百米的距离,老伍长动作标准,时机拿捏稳当,枪尖始终在一个水平线,大梁铁骑三十万人,三十万杆枪尖都点在同一高度。
“陆三,怎么死,都一样憋屈。”在半路上就被射成刺猬的老伍长,最后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韩普府并没有把这个找死的家伙放在心里,身后有五十万兵将,关外三州势在必得,挡在路上的杀掉便是。现在还是要尊称寻百羽那个布衣一声相爷,卑躬屈膝都无妨,韩普府和魏国皇帝一样都在等着寻百羽打下这天下,在这之前哪怕跪下认寻百羽当爹都无妨。
明面上是寻百羽统率八十万大军,实际上军权都在韩普府手上,只不过韩普府自己心里清楚,和陆白争夺天下他本事还不够,所以寻百羽说什么他听什么,只要魏国成为这天下唯一的朝廷,他这三公才算是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论行军打仗他不如寻百羽,但是要说争权夺势他自认十个寻百羽都不是他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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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子的七十万大军联营百里,三面围住保安府,然后南宫子一封亲笔劝降书让使者送入。
“先生,周不疑会杀使者么?”易曲和南宫子在保安府城十里外沿着护城河环城绕行,甲卫跟在身后。
“周不疑在不在城内已经说不准了,豫州那边传来消息,流寇的首领是宁国人,年纪不大但是手段狠毒,豫州如今比当初被李成糟蹋过的宁国相差不大。”南宫子之前来过这座保安府,中北平原的重城,可是之前的城墙只有两丈多高,护城河也不过半丈深,而且河水污浊,现在的护城河多深已经不知道了,河水倒是很干净,水里的尖刺清晰可见。
“先生,整个中北平原的粮草物资都在保安府,城里的人是要坚守不出了。”易曲的话刚说完,一支利箭裹挟着风声不偏不倚地射在易曲的太阳穴上。
和易曲并肩而行的南宫子坐在车撵里,只听见了一声熟悉的箭扎进肉里的声音,然后便是甲卫的惊呼声。
“保护大帅!
竖甲!
快救易将军!”
南宫子始终坐在车撵里,天下人说他羽扇纶巾,坐在车撵里边决胜千里之外。只有他自己清楚为什么坐在一个车撵里,战场上没有安全的地方,尤其他又是一个丝毫武功不会的文人。这车撵速度慢点,但是胜在安全,不会被暗箭所伤。
“传令下去,四面围城,破城既屠城!”南宫子还是下了车撵,立刻有无数盾牌立在他身前,不过再没有箭矢射来,一箭射死易曲的人甚至都没有在城头看看自己的成果。
南宫子扒开盾牌一个缝隙,往城墙望去,又看了看护城河的边缘,良好的世家子弟的素养让他把脏话憋了回去。
“当!”金属交鸣声突然响起,亲卫队长的刀正好挡在南宫子眼前的缝隙,刀身剧烈颤抖。
“大帅,有神射手在城头,回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