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鲁家衡随张洛行再次攻打归德府,遇到了在归德府南门外打铁的老爹和小哑巴秦瑞雪。张洛行看到鲁元盛锻刀的手艺不错,心想军中武器缺乏,正好缺个打造武器的能工巧匠。此人正好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鲁家衡的父亲,于是就将鲁元盛和小哑巴安排在军中锻造刀枪。鲁元盛见到儿子后自然万分高兴,当鲁家衡问及孩子的下落时,他就带着鲁家衡来到蒙城县那姓刘的客商家中来看孩子。那姓刘的客商一听是捻军,吓得赶紧要将孩子归还。却被鲁家衡止住了,原来行军打仗,行踪飘忽不定,带个孩子是个累赘。于是鲁家衡仍将孩子寄养在那姓刘的客商家中,只是给孩子改名叫鲁南斋。
后来鲁家衡和鲁元盛多次到蒙城看望孩子,此时孩子已经长大,鲁元盛给他讲了他的身世,那孩子听的似懂非懂,只是不住点头。鲁元盛在亳州雉河集被僧格林沁砍了脑袋,小哑巴秦瑞雪也被乱兵冲散,不知所踪,大约也是死在了兵火之中。后来鲁家衡又陆陆续续看过孩子几次,最后山东荏平县一战也死于骇河中……
据说鲁南斋的养父刘海鸿送鲁南斋去了美国留学,那是清政府向美国派遣的留学生。听说在美国他学的是电报专业,又拜了个洋医生哈德逊为师学习西医。
归国后,鲁南斋本想进入盛宣怀主持的津沪电报总局,但后来在审查资历时盛宣怀发现鲁南斋的父亲鲁家衡和爷爷鲁元盛参加过捻军,于是弃之不用。鲁南斋一怒之下决定重操父亲的旧业,跟着哈德逊医生在北京前门大街外的大栅栏开了家“哈德逊西医诊所”。在诊所里给哈德逊做副手,继续学习西医。
后来鲁南斋跟随哈德逊医生学了三年,积攒了一部分资金。因此也想自己开个诊所,但在北京开诊所谈何容易?这点钱简直就是杯水车薪。此时白聪儿的娘家堂叔白敬安当上了开州知州,听说鲁南斋从美国回到北京,就邀请鲁南斋回开州主持“开州官药局”。于是鲁南斋就又回到了开州,后来因“开州官药局”与大清体制不符,被紧急叫停。白敬安一看正中下怀,干脆将“开州官药局”贱卖给了鲁南斋,并改名为“开州中西堂”。说是卖给鲁南斋,但其实白敬安才是幕后的真正东家。
白敬安又将太平镇上鲁家的老房子重新还给鲁南斋,鲁南斋重新认祖归宗,又在太平镇上开了一家“开州中西堂”的分号,同时经营中药和西药。白敬安因为白聪儿被沉井一事一直对秦家怀恨在心,他将这段恩怨细细讲给鲁南斋听。鲁南斋小时候虽然听鲁家衡给他讲过这些往事,但毕竟那时年纪太小,还不懂事,心中也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这次回来听了白敬安讲述母亲被秦家沉井而亡,父亲被砍掉一只胳膊,不由得怒火中烧,发誓要为死去的父母报仇。于是就出现了秦鲁两大家族屡次发生大规模械斗的事情。
在前年一次械斗中,秦兰亭的弟弟秦乐毅用手枪击中了鲁南斋的右肩。一个多月后,秦乐毅竟然无缘无故地死了。秦兰亭和秦轾轩曾经仔细查了秦乐毅的死因,没有发现他身上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最后此事竟不了了之。
秦兰亭说到这里,终于结束了他的故事。
秦轾轩和张西和在太平镇住了大约两个多月,眼见秦天佑的伤势大好,二人才放下心来。于是二人开始筹划进京开药铺的事。这天上午,二人刚吃完早饭,正坐在秦轾轩的书房中喝茶。突然听见前院一阵大乱。二人刚要起身看个究竟,这时二嫂季氏慌慌张张哭着跑了过来。一进门就大声哭着说:“老三,你快去前院,你二哥被官府的人抓走了。”秦轾轩和张西和闻听此言大吃一惊,急忙放下茶碗向前院奔去。
刚到前院,只见一群捕快带着二十几名官兵站在院子里。一名捕头拿铁链将秦天佑锁了,已经装进木笼囚车。秦轾轩赶紧上前拦住,他与那捕头倒是相识。“赵捕头,弟兄们一路辛苦了。但不知我二哥身犯何罪?竟要将他拿问?”赵捕头看到秦轾轩颇感不好意思。只见他叹了口气说:“唉!秦兄,你也别怪我。兄弟我也是奉命行事,今天奉了知州白大人之命来拿二哥秦天佑。据说二哥是因行医误伤人命,是故白大人命兄弟带人来拿二哥问话。俗话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也别怪我不讲情面,兄弟是身在公门,实在是身不由己啊。得罪了!还望哥哥见谅。”
秦轾轩立即明白了,原来抓二哥的是那开州知州白敬安。他肯定是听了鲁南斋的谗言,二人合谋将二哥秦天佑抓走的。眼见捕快甚多,反抗无益,而且赵捕头又是熟人,也不能阻碍他抓差办案。于是秦轾轩将赵捕头拉到一边,从袖筒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悄悄塞进那赵捕头的手中悄声说:“赵兄弟,我知道今天这事你也是身不由己。哥哥我别无所求,只求你能关照一下我二哥。别让他在路上和狱中受罪就行,过堂的时候还望兄弟你能多多关照。我这里想办法尽快将我二哥救出去,拜托了。”赵捕头接了银票揣在怀中,将胸脯一拍:“哥哥尽管放心,吃喝拉撒绝对不会让二哥受了委屈。你尽快想办法,过堂的时候我给弟兄们说一声,让他们手下留情就是。”说完赵捕头一挥手,那二十多人押着秦天佑走了。
秦轾轩和张西和回到房中,只见二嫂季氏仍在掩面啼哭。秦轾轩上前安慰道:“二嫂,你莫着急。我刚才已经给赵捕头说过了,他会好好照顾二哥的。二哥在狱中绝对受不了苦。我这里赶快想办法,尽快将二哥解救出来。”季氏听了稍稍宽心,哭着回房去了。
秦轾轩和张西和回到书房,二人都愁眉紧锁。秦轾轩道:“该想个什么办法将二哥就出来呢?”张西和也束手无策。二人默默坐了良久,忽然秦轾轩想起一个人来。于是急忙将秦先培喊了过来,让他去堂兄秦铁英家将广德叫过来。
不一会儿,广德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三叔,你叫我?”秦轾轩道:“嗯,你去把祥子找来。”
过了一袋烟的功夫,广德带着祥子来了。秦轾轩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交给广德,广德一看吓了一跳:“两千两?三叔,这是干什么?”秦轾轩说:“你还记得在朱仙镇劫咱们的那个土匪吗?”广德说:“刘黑七?怎么了?”秦轾轩说:“如今你二大爷被官府抓走了,咱们又没有好的办法,只能请那刘黑七帮忙了。上次那鲁南斋让他绑咱们的票,谁知阴差阳错咱们救了那刘黑七的命,还和他成了朋友。这次请他帮帮忙,我这里修书一封,你和祥子一起到山东冠县梨园屯去找他。将这封信连同银票一同交给他即可,他见了信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广德一听连连摇头:“三叔,这么大的事让我们两个小孩子怎么能办好?还是你亲自去一趟最好。”
秦轾轩拍了拍广德的肩膀说:“不是我不去,我还有更大事的要做。也是为了救人,你们去了把事办成固然很好,就算办不成也没关系。我马上进京托关系去。祥子,你曾经帮刘黑七治好了马,那刘黑七本来就很喜欢你,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把事情办好。”祥子听了将胸脯一拔说:“三叔,放心吧,我俩一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贴贴。”秦轾轩听了狠狠在他肩头上拍了一下说:“好小子,这才像咱秦家的人。去吧,套上车,让你先培爷给他装点土特产当礼物。”两个孩子听了跑了出去。
张西和望着秦轾轩不解地问道:“衡之,让两个孩子办这么大的事能行吗?我看不如咱们亲自去一趟。”
秦轾轩摇摇头:“汉庭,你有所不知,刘黑七这边我本来也没打算指望他能帮上大忙。咱们今天就启程去北京,那里有个大人物肯定能帮得上忙。”
张西和搔搔头迷惑不解地说:“北京的大人物?你在京城还认识大官?”秦轾轩将他迷惑,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展开一看,只见上面用小楷写着一行字:“北京东直门南锣鼓胡同胡文魁”。
张西和说:“这胡文魁是干什么的?是朝中的大官吗?”秦轾轩道:“这我也说不清楚,这张纸条是上次在朱仙镇遇到的一个叫袁乃宽的人给我的。说有事可以找这个人,咱们正好要到京城开药铺。正好一举两得,我看这胡文魁要比那刘黑七更可靠。”
两人立即准备行李,又雇了几辆大车将在南阳府购买的几车药材装上一路急匆匆地赶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