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露出一嘴的大白牙笑道:“前年的时候,陛下就曾经下过诏令鼓励农桑,并且在南坡上亲力亲为的种田栽种桑苗,还说人间美景莫过于农桑,如果普天之下的荒山都种满了桑麻,盛世至矣!”
老农的眼珠子顿时都瞪得很大,半天才小声道:“真的可以?”
张安世不怀好意的笑道:“这里本来就是只长荒草的荒坡,长草跟长荆条有什么区别?”
老农吞咽一口唾沫点点头道:“这倒是啊……”
张安世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自言自语的道:“山崖那边的云氏如今正在放子钱,一年只有两成利,如果能拿到云氏的钱,用这些钱购买耕牛,骡马,甚至雇人干活……不出三年,您就算是盖青砖大瓦房也轻而易举啊……”
老农瞅着张安世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上林苑被闲置了十六年之久,这才开放不到五年,人口就已经逐渐变得稠密起来。
山野间已经开始出现小小的自然村落,只是这里的房子基本上都是茅屋,有些人家起了一半的土坯房子因为农忙暂时停工,不过,还是能从中间看出一点百业兴旺的意思。
盖房子对大汉人来说永远都是人生中最大的一件事,甚至可以上升到神圣的地步。
穷人赚到的第一笔闲钱,永远都是拿来做盖房子的储备金,一旦钱粮积攒的差不多了,新房子就会立刻提上议事日程。
张安世刚刚看过几家人的新房子,还不错,比永安县人盖的房子高大,宽敞,很容易从中看出京师人氏与地方百姓之间的经济差距。
在云氏封地永安县,张安世看到了一种文皇帝,景皇帝时期才特有的放任自流模式。
云氏每年收取的税只要不发生大的灾害,一般都是固定的,那里的百姓似乎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
只是,这一切在张安世眼中都显得乱糟糟的,永安县的百姓虽然普遍能吃饱,却是以偷逃赋税达到目的的。
主要原因就是云氏并不会把永安县的赋税拿回长安,一来是因为不值得,二来,云氏很想在永安县留下一个好名声。
从百姓手里收来的赋税,最后又通过各种补贴还给了百姓,在永安县,云氏就是百姓口中最大的有钱傻瓜。
身为张汤的儿子,张安世对于律法也有一些偏爱,他认为百姓就该收到律法的约束,否则,就会自行其是,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怪事情出来。
所以他到了永安县之后,就没有所谓的补贴了,云氏该要的赋税一点都不能少。
于是,张安世就遭到了很多既得利益者的咒骂,就在他准备大刀阔斧的收拾一下那些刁民的时候,却被云琅一纸书信给召回来了。
张安世知道云琅是好意,不愿意他重蹈父亲的旧辙,只是,在张安世心里他很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好意。
眼前农家有一个广阔的庭院,这样的庭院里却少了鸡鸭鹅这样的生灵,如果可以的话,还应该养上两头猪。
给他送水的小媳妇羞答答的,倒是她年轻的丈夫笑呵呵的看着张安世。
“为什么不养一些鸡鸭鹅呢?”
张安世喝了水,将碗放在矮墙上,就隔着矮墙问那个跟他一般年纪的男子。
“刚刚起了房子,又成婚,没有闲钱抓鸡雏。”
张安世拱手祝贺道:“恭喜,恭喜,只要勤快,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少年男子瞅瞅进屋子的媳妇,嘿嘿笑道:“农家子不怕吃苦,过得两年,就能去云氏鸡场抓些鸡雏,鸭雏来饲养,多少也是一门财路。”
张安世大笑道:“好日子来的越早越好啊,我听说云氏开了一家钱庄,只给想富裕起来的乡亲放子钱,一年只有两成利,没有比这更便宜的好事了,你们去看看,弄点钱出来,购买鸡雏,鸭雏,猪娃子,小羊羔,等到明年这些生灵全部长大了,能赚不少钱。”
少年男子瞪大了眼睛道:“此话当真?”
张安世抬头瞅瞅天上飘飞的白云笑道:“云家好像还没有做过坑害乡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