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峰待在家里好些天了。
上次被捕后,他进了交通系统的黑名单,车票、机票都买不了,除了靠步行、自行车或者搭乘私家车,他没有其它方法可以离开柳京。
他也不想离开,到这里差不多快五年了,虽然一事无成,可越是一事无成的人,越难以离开生活的泥淖。
一个月几百房租的破旧小区房,楼下随叫随到的十块钱盒饭,二十块随便挑的尾单衣服,一百五封顶的发廊小妹。
而且,他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他起码能够在这个城市生存下来,不用再回那破败的乡村,树上的灵鸟有灵鸟的活法,烂泥坑里的蛤蟆有蛤蟆的生活。
孙峰住在颜柳区凤凰大街的幸福园,地方的名字很好听,却是柳京有名的传销重灾区。
去年太古生物爆炸后更是如此,仿佛那次爆炸把太古生物的所有科技和产品都炸到了幸福园里,在这里到处都能看到张贴的基因类药品的广告。
孙峰家里就有这么一大捆广告,用着最劣质的印刷纸张,印着最美好的言辞。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发两打传单,在地上贴二百张广告,去各公共厕所写五十条标语。
然后就开始等待,等待上头派单子,或者出去拉人头。
因为这个他进了三次局子,前两次他都不以为意,直到他遇到了王静。
前些天王静问完话离开后,孙峰又是一阵头晕眼花,他以为自己感冒了,吃了点过期感冒药,在家睡了三天。
醒了喝点水,吃点泡面,吃药,完了接着睡。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睡到手机没电,睡到忘却了时间。
他在不停的做梦,他梦到自己进了一个网,一个无边的大网,耳边不停地有嗡嗡嗡的声音出现。
这声音,仿佛要把他脑浆子给吵沸腾,他恨不得长出翅膀起来。
可好像越是飞,这嗡嗡嗡的声音就越是响,让人无法摆脱………
“哐哐哐!哐哐哐!”
嗡嗡嗡的声音被敲门声取代,孙峰慢慢睁开了眼睛,屋子里一片昏暗,他抹了抹嘴角边的口水,觉得肚子有些饿。
敲门声还在继续,“哐哐哐”地震得人心烦意乱,孙峰从床上爬了起来,甩了甩脑袋,觉得清醒了一些。
“谁啊谁啊,别敲了!”
耷拉着拖鞋来到门口,孙峰打开了门,看到一个剃着平头的圆脸男子,穿着一件麻黄色的外套,两只手插在外套口袋里。
孙峰一开门他就踱了进来,瞅了瞅道:“我特么还以为你死在家里了,手机关机,上大课也不见你人,还活着啊?”
孙峰搓了搓手:“活着,好着呢,你来干嘛?”
圆脸男子道:“几天不见了关心关心你,喂,不想干了?这两天跑哪儿去了?”
孙峰道:“我能跑哪儿去,感冒了,在家呆着。怎么,有活儿?”
圆脸男子道:“有个屁,最近上面没派活儿,寡上课了。哎呦,你还这么多单子没发出去啊?你还要不要钱了。”
圆脸男子晃到孙峰的房间里,看到乱糟糟的床边,还堆着一捆子的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