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鱼将手中的火折子吹得更亮了些,穿梭在浩如烟海的书堆里,寻找着其中圆明园字样的分类。
按说当下正在扩建圆明园,它的图纸是近期常用的,应该放在最方便的位置的,可找了半晌也不见痕迹,抽屉里没有,书架上也没有,李观鱼连书和书的缝隙都没放过,是有几张图纸,但都不是圆明园,是京城内达官贵人的房子设计图。
李观鱼张望着寻找着,认真地翻阅着。忽然哗地一声,火舌贴纸而过,原来是看得太入神了,一不留神险些烧到了挂着的书画,李观鱼迅速一闪,才侥幸避过,他检查了一遍,确认字画完好无损。他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察觉脚下所踩之地有异常。那是密室的中央,东西南北都是通道,李观鱼迅速蹲下,侧耳贴近地面,敲打着地砖,敲来敲去,只有一处声音与周围不同,声音不闷,回荡着空气振动的声响,其中定然是空心。
李观鱼掏出随身带的雕塑刀撬开了那处的一方地砖,其中果然另有玄机。只见内部放了一方紫檀木雕刻梅花的方匣子,李观鱼的眼睛发光了,匣子中放的正是圆明园的设计图!
惊喜之下,他赶忙去外室去了笔墨折返回来,将图纸悉数摊开摆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事先备好的白纸,照猫画虎地全部临摹了下来,他李观鱼别的本事没有,这个临摹的本事可不是盖的,闭上眼都能画的像,多亏李老石从小的棍棒教育,逼得他迅速成长。
借着火折子的微微幽光,李观鱼匆匆临摹之后,又摊开一张生宣铺上去,吸掉多余的未干的墨水,待摸上去没有水迹后,李观鱼迅速收好自己的仿照图,而后将原图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原位。
将方砖严丝合缝地贴了回去,李观鱼正想开溜,恰这时,门外传来了醉醺醺的嚷声:“去去去,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看……”莫不是雷大人回来了?
“要不我扶着你吧。”听着似乎是夫人。
“嗨呀不必了,你又不是没看见,没喝多少,醉什么醉。”
“……你每次都这样,明明就是醉了嘛……”
“我说没醉就没醉!”
“好好好,没醉……待会儿可别认不着回卧房的路!”
“我闭着眼睛都能认着!夫人,你先去歇着吧。”
说话间,雷大人一把推开门晃晃悠悠地蹒跚进书房,随即只是一眨眼,忽有一道鬼魅般的黑影瞬间闪了出去。雷大人只觉得被风吹了一下,中秋夜的风可忒大了点,他迷迷糊糊地扭头朝外看去,明月高高在上,夜凉如水,庭院中空空如也,怎的平地生风?
雷大人被酒气熏着的脑袋又重归混沌,回过头正要继续往里走。走到桌案前,乍然如梦初醒,一种不祥的预感腾然而生,醉意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他旋即大步朝书架去,转动机关,打开密室,径直起开地砖,庞大的身躯做起这些事来,动作迅速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他打开地砖底下藏着的匣子,发现东西还在,一样也不曾少,不禁哑然失笑,自嘲地道:“到底年岁大了,喝了几杯,眼神儿都花了。”
书房外,院墙边的大槐树上,于枝繁叶茂之中,李观鱼像一抹影子贴着树干薄薄地立着,他摸了摸胸口的叠好的纸,隐隐约约听到几声猫叫,他微微笑着,悄然隐于夜色之中。
头顶一轮明月,都说三分月色里,两分归扬州,这才得空赏月的李观鱼在京城的巷子里头望一轮皎皎明月。李观鱼没去过扬州,可他还是心想,这京城的月亮也好看啊,定不输扬州的。天下之美,到底都是家乡的风物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