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果然没想象中那么蠢,终究没放顾青出去砍人。
只有这个时候,顾青才察觉到自由是多么的可贵,难怪后世有先烈说,“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明明已贵为侯爷,想砍一个画画的却如此艰难,可见自由多么宝贵。
第二天,韩介来送饭菜的时候一脸喜色,见面就行礼,向顾青道贺。
杀刺史的事情瞒不了多久,顶多只能瞒一天。
有意思的是,赶在朝臣们人尽皆知之前,长安城里忽然传出一股风声,说是商州刺史与洛南县令合谋贪墨,并残杀无辜。青城县侯顾青奉旨秘密赴商州查缉此案,商州刺史邢深见事迹败露,竟敢聚集不法之徒意图杀害顾青灭口。
双方于是展开激战,犯官邢深被顾青当场击杀,洛南县令被拿获,并搜出贪墨账簿若干,铁证如山,洛南县令在狱中对所犯之罪供认不讳。
这个传闻将顾青震惊得半晌没说话。
姜果然是老的辣,只要在真实的案情面前添头去尾,再稍微调整一下顺序,整件事立马从黑的变成了白的。
顾青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风声一定是李隆基派人散播出去的,相当于给整件事定下了基调,顾青本是为报私仇而冲动杀人,如今也变成了奉旨查案,犯官不甘就戮奋起反抗,于是顾青杀了邢深完全是合理合法,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世事是非曲直,谁抢占了舆论制高点谁就是正义。
“恭喜侯爷,侯爷之圣眷果然隆厚,看来陛下是铁了心要保侯爷的,侯爷再委屈几日约莫便能无罪释放了。”韩介满脸喜色道。
顾青表情平静,只是问道:“朝臣们有怎样的说法?”
韩介道:“末将特意打听了一下,朝堂风平浪静,御史台的御史们都没怎么出声,邢深之死罪有应得,没人会站出来帮一个死人说话,侯爷您杀邢深事出突然,又是被动应对,邢深被您击杀正是合理合法,倒是有两个御史上了奏疏,说侯爷未审而先杀,有擅权妄杀之嫌,但是奏疏递上去以后不了了之,没人搭理他们。”
顾青缓缓呼出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妥了,自己这条命应该保住了,李隆基愿意为了他而主动颠倒黑白,并抢先控制了舆论,说明他不会杀顾青。
“侯爷,末将猜测过几日便有旨意下来了,既然侯爷杀邢深名正言顺,那么自然无罪,无罪为何要被囚禁大理寺?情理上说不通,末将每日都会去打听消息,若听到任何风声末将都会马上禀报侯爷。大理寺的牢头和狱卒都被末将买通了,侯爷有何需要或是要传什么话出去,尽可吩咐他们。”
顾青淡淡地道:“稳住,别浪。事情恐怕不会那么顺利,陛下虽免了我的死罪,但活罪难逃,我做出这件事令陛下颇为生气,所以我一定会付出某种代价的,这个代价应该在我能承受的范围之内,罢官除爵倒也罢了,若是流放千里,可就难受了。”
韩介一呆,接着严肃地点头:“侯爷若被罢官除爵,末将和弟兄们也辞了左卫的差事,铁了心跟着您。就算被流放千里,末将和弟兄们也千里相随。”
顾青苦笑:“你们不必如此,各人有各人的前程……”
“不,能跟随侯爷这样的人物,是末将和兄弟们修来的福分,无论侯爷是富贵还是贫穷,是健康还是疾病,末将都……”
顾青越听越不对劲,急忙喊停:“太感人了,留着跟你婆娘求婚时说,我这里呢,以夸我为主,煽情为辅,记住了。”
韩介莫名其妙点点头。
“侯爷还有什么话要吩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