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有很深的暗指。
李渊双目直直盯着这个大儿子,好半天后突然老泪纵横,道:“老大,老大啊!”
堂堂开国皇帝,竟在儿子面前落泪,李建成顿时有些慌张,伸出手想去安抚自己的老父。
却见李渊伸手将他推开,哽咽又道:“咱们家的计策,确实是苦了你,让你去勾连旧有的关陇世家,让你二弟去扶持新兴的山东豪门,世上万千之争,其实都是利益之争,然而天下的财富是有数的,争夺的双方不可能和平共处,咱们要扶持新兴势力对抗旧有世家,就得付出一个李家嫡氏的作为诱饵,唯有做到如此心狠,才能骗过所有的人……”
李渊说到这里,像是再也不能自持,
但见皇帝陡然放声大哭,竟然抱住了儿子的肩膀,嚎啕道:“可是,老大啊,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会是你啊?争夺天下的时候,你躲在幕后暗暗付出,建立天下之后,却又把你弄到明面做饵,你弟弟和妹妹获得天下赞誉,人人都要说一声他们战功赫赫,可是唯有咱们自己才知道,他们的赫赫战功是怎么得来的……”
李建成双手轻拍着老父的后背,温声劝慰道:“父皇,二弟会比儿臣做的更好!”
他说完之后,微微一停,忽然再次开口,温声再道:“还有三妹,如今竟也成长了。以前她只喜欢领兵打仗,对于权术和内政极为厌恶,但是经过一次死劫之后,三妹突然像是变了个人,父皇,您也收到她的飞禽传书了,儿臣想请您分析分析,您认为此事可否能成?”
“能成!”李渊毫不迟疑,陡然重重点头。
皇帝像是有感而发,语带喃喃接着又道:“朕真是很想知道,那丫头到底经历了什么。此次她发来飞禽传书,要用理清前朝田亩的办法针对世家,此策简直是神来之笔,恰恰打在了世家的理亏之处。”
李建成却变得语气肃重,沉声道:“虽然占了大义,但是仍旧很难,世家既然已把田亩吞了下去,想要他们掏出来必然发狂,所以此时不能一举而成,更不能大肆而动,唯有徐徐推进,方可缓缓而行。”
李渊点了点头,道:“即便只是稍加举动,朝堂上必然也会吵成一锅粥。”
李建成目光之中森然一闪,忽然眺望了东方一眼,道:“二弟他,应该也已接到了三妹的传书。”
说完之后,目光眺望北方,李渊同样也眺望北方,父子俩站在寒风中沉默。
好半天后,才听李渊略显踟躇道:“此事能不能,就看你三妹接下来的动作了。”
李建成却忽然神秘一笑,若有所指道:“或者应该换个说发,咱们要看那个能让三妹心思转变之人的动作……”
李渊微微一怔,随即目光有些热切,急急问道:“老大,莫非你探查到了什么不成?快跟为父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李建成目光再次眺望河北,像是想要把目光越过中原看向某人,轻声道:“是一个少年,而今方满十八岁,前阵子河北传来讯息,说是秀宁要把那个特批驿站设在顾家村,儿臣多方打探,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顾家村拥有一百个驿卒,九十九个都是娘子军的悍卒,唯独那个少年乃是村中出身,然而秀宁却没让他担任驿长,虽未担任驿长,但却派了一个憨子放在明面上……”
他便是通过这一点小小的纰漏,猜出了自家妹子为什么会由死变活。
李渊何等精明,闻言顿时领会,但是皇帝却目光闪动几下,迟疑道:“一个民间小子?而且还比秀宁小三岁。”
李建成连忙开口,道:“父皇,这次可千万不要再逼她了,三妹那个性子,万万不能再逼。”
李渊登时一怔,随即后怕不已,连忙改口道:“差三岁也不没事,女大三抱金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