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局里有事,加班呢。”岳母文李氏又忍不住叨叨了一句,道:“你们两个干的这份工作,是让我喜欢也不是,不喜欢也不是。不喜欢吧,你们好歹是吃公粮的,手里有权力,不至于被人欺负。喜欢吧,你看看你们一个个忙起来都不回家,一家人住在一个城市里都很难见面。”
文震孟见老婆又叨叨起来没完没了,便不耐烦地一拍桌子,道:“你们女人就是麻烦。像他们这么大的年纪,正是闯荡的时候,没有一股子干劲怎么能成事?整天窝在家里守着你能成什么大事?慕华,别理你妈,赶紧吃饭。”
冯慕华讪讪一笑,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吃饭。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饭后,冯慕华跟文素秋简单聊了两句天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现在的整个心思都在案子上,实在是没有心情兼顾儿女情长。
约莫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二哥文远谋终于回来了,他一进家门,哪都没去,径直来到冯慕华的房间,门都没有敲,直接推门进来,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大大咧咧地埋怨道:“哎呦,今天可忙死我了。案子要是破了,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冯慕华心里一时无语了,二舅哥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在自己的亲人面前太随意了,一点防备心理都没有。
这在平常人身上不是什么大事,甚至可以说是他的优点,但放在特工身上就有可能会造成致命的失误。
一个合格的特工,必须在任何时候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家人也不能有丝毫懈怠,要让小心谨慎变成自己的终身的习惯。
冯慕华没有答话,先是冲门边努了努嘴,示意文远谋先把门关好,待文远谋恍然大悟将门关好之后,再无奈的说道:“二哥,你该不会是一下班就跑我这里来了吧?”
“那又什么关系?”文远谋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一脸无所谓的说道:“这可是咱家,日本人本事再大,还能买通咱们家里人?”
冯慕华无奈的笑了一下,道:“日本人当然买不动我们家里人,不过干我们这行的,小心谨慎是永远都不会错的。你平时下了班都是先去拜见岳父岳母,这次却直接来我这里,这就很不寻常,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很有可能会给我们造成一定的麻烦。”
文远谋一时无语了,苦笑了一下,道:“没想到你们这一行的道道这么多,干你们这一行干久了,整个人是不是都会变成神神道道的?哎呦,我真替我那妹子担忧啊。”
“行了,别贫了。”冯慕华直接出言打断他,道:“说吧,二哥,你查到什么重要的情况了?”
一把话题说到抓间谍上,文远谋一下子就来了精神,道:“大范围排查的工作量太大,我们一时难以完成,今天我们先重点查了嫌疑最重的二龙巷,发现一共有六户人家是符合条件的。”
说罢,便将那六户人家的基本情况全都跟冯慕华说了一遍。那六户人家有四户是夫妻二人同住,有两户是单身男子居住,都是外地人,男主人的身高、年龄、体型,从事的职业也都和王二交待的差不多,可以被列为重点嫌疑人。
间谍就在这六户当中吗?冯慕华不敢确定,又紧接着问道:“二哥,你说这六户人家都是外地人,那他们具体都是哪里人?是不是都说他们本地的口音?”
文远谋为人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工作做得很细,早就将这六户重点嫌疑人的全部情况都摸清楚了,一听冯慕华问,便急着表现道:“我都查清了,有一户是湖南人。有两户是江西人。有一户是贵州人,有一户是云南人,还有一户是东北人,是九一八事变时从东北逃过来的。他们平时都是说家乡话,只有跟邻居交流的时候才会说官话,不过说的很蹩脚。”
“东北人?”冯慕华眼睛一亮,顿时放射出了夺人的目光,道:“那户东北人家里共有几个人?”
“是夫妻二人一起居住。”文远谋想都没有想便顺口答道,随后又着急地问冯慕华道:“你怀疑是他们?为什么?”
冯慕华的嘴角挂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道:“二哥其他的五户可以排除了。这户东北人家的嫌疑最大。”
“为什么?”文远谋一脸惊疑地看着冯慕华,道:“你快说说,你是凭什么判断的?”
冯慕华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这很好判断,日本对于我中华已经觊觎已久,早就想吞并我们。为此,他们专门培养了大批的间谍来中国潜伏。为了让这些间谍更加顺利的工作,他们事先都会培训他们说汉语,所谓的中国通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中国地大物博,方言众多,我们自己都学不全,更别说小日本了。他们学的方言基本上都是山东和东北的,因为山东自一战的时候就被日本强占,被他们划做自己的势力范围,他们在山东抓了很多劳工去日本,通过他们,学了很多中国话。再者就是东三省,日本对东三省的渗透由来已久,九一八事变后,又出兵强占了东北,他们同样也从东北抓了很多劳工来教日本间谍汉语,所以日本间谍说的中国话,基本上都是山东和东北口音。除此之外还有闽南口音,是跟台湾人学的,不过闽南话不好学,所以日谍一般不会学这个方言。至于其他地方的口音,比如湖广口音,贵州口音等等,他们肯定学不会。所以,那几户可以排除。”
冯慕华的这番判断并不是自大,南方话中国人说着都费劲,更别说是日本人了,所以,单凭这一点就可以排除其他五户。
不过,这一条到了抗战后期就不适用了,抗战后期,日本占领了中国很多的地方,他们学的汉语也开始五花八门起来,单凭口音,已经很难甄别谁是日本间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