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诏听完属下的探报,兴奋得猛地一拍扶手,连道数声“好”。
一旁的曹变蛟也兴奋不已,连连叹道:“秦将军真乃当世名将也,宣大两地千疮百孔,众将龟缩城池不敢出战之际,只有他以一己之力连破建奴,斩杀过万,抢回大量钱粮百姓,当得上英雄二字。”
曹文诏也颔首叹道:“比起秦将军,你我叔侄二人是自愧不如啊。”
“叔,前段时日那一战,我等只三千兵马,寡不敌众,败得并不冤,实属有心杀的却无力回天,若我等也有秦将军那般气魄,能大肆招兵买马,搜罗乡绅大户的钱粮充军饷的话……”
“变蛟,慎言,慎言。”
没等他说完,曹文诏便脸色一变,急忙出声打断他。
曹变蛟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闭上嘴巴,四下张望。
幸好这厅内只有他们叔侄二人。
曹文诏侧耳倾听,确定门外没有动静之后,才走到曹变蛟身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变蛟,你听好了,秦川必反无疑,且已占据了晋西北一隅,气候已成,用不了多久,这天下必成三国鼎立之势。”
“哦?”
曹变蛟眉头一皱:“他真反得成?”
“必成无疑,晋西北虽然是贫瘠之地,但南有吕梁山屏障,东有内长城防线,西有黄河天险,往北可入富饶的河套地区,可谓兵家险地,易守难攻。”
“若我没猜错的话,明年,秦川必然会攻取河套。”
“察哈尔部已被后金打得分崩离析,林丹汗残部在青海一带苟延残喘,已是无力回天之势,后金兵力不足,无法在河套地区长期驻兵,如今的河套地区,只有少量鄂尔多斯部和土默特部的兵力,肯定挡不住秦川的关帝军。”
“后金又远在辽东,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要给秦川在河套地区扎下脚跟,等他在归化城遗址上筑起一座坚城,后金再想夺回来恐怕就难了。”
“如今的大明已千疮百孔,朝廷腐朽不堪,流寇四起,光是建奴和流寇,朝廷都应付不来,更无力去对付秦川。”
“而且,若秦川在河套地区站稳脚跟的话,朝廷估计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在漠南一带牵制后金。”
“如此一来,便成了三国鼎立之势。”
听完这番话,曹变蛟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越想越心惊。
“叔,照这般说来,秦川还真可能反得成。”
曹文诏没接话,而是在大厅里缓缓踱步。
良久,他莫名叹了一口气,道:“变蛟,你还记得战前朝廷的那张檄文吗?”
“城陷者论死!”
“虽然大同城没有失陷,但应州、浑源州、灵丘、广灵等地已悉数失陷,城中百姓惨死建奴刀下,我这个大同总兵难咎其责。”
“皇太极退兵之后,朝廷必然要追责论罪,介时,你我必然难逃其罪,轻则充军戍边,重则……论死杀头。”
“当今皇帝杀人可从不心软,辽东袁都督,登莱孙抚台等人便是先例。”
曹变蛟眉头一皱,但没说话,显然已有了心理准备。
“唉。”
曹文诏又叹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你我戎马半生,为朝廷南征北战,这些年为朝廷而战死沙场的曹家子弟,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去年剿匪时,你父亲还战死于忻州城,我们曹家,也算对得起朝廷厚恩了。”
说到这,曹文诏把曹变蛟招到身边,用极低的声音凝重地说道:“你且听好了,待皇太极退兵,你便去宁武关与秦将军走动走动,朝廷降罪之日,便是你转投秦将军之日。”
“从那之后,你可带着我们曹家子弟,随他征战鞑虏,除灭建奴,替我完成此生夙愿。”
曹变蛟脸色大变:“叔……”
“你与秦将军曾并肩杀敌,也曾一起喝过酒,对他也了解一二,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
“成王败寇,自古青史只由胜者书写,我们曹家是名垂青史,还是遗臭万年,全看秦将军能否成事,所以,你要尽心助他一统天下。”
“叔,那你呢?”
曹文诏低垂着眼帘,莫名叹了一声:“我好歹也是大明朝廷的九边总兵官之一,戎马一生,荣光厚禄,就算无法善终,也必然要为朝廷尽忠。”
“叔……”
“别说了,你只需谨记我方才所说便可。”
曹变蛟咬了咬牙,忽然“噗通”跪在地上,“咚咚咚”地朝曹文诏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