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问题很简单,就是失眠梦浅,无缘无故情绪低落,找不到生活的乐趣,不想活,又懒得死。想赚钱吧,钱多得花不完。想做事吧,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一想,就有人替我办好,郑大夫,我该怎么样才能快乐起来。”卢西洲脸色一变,瞬间由晴空万里变成了愁云惨淡。
演技高超呀姑娘,你这不叫有病,叫矫情好不好?钱多得花不完还不快乐,气人是吧?郑道故作沉思片刻:“你这种状态在心理学上叫变态……不过,我很羡慕你。”
卢西洲一脸惆怅:“我也知道我是有点变态,可我也没有办法,变态也不好当,心里苦得很。”
以前老爸坐诊的时候,遇到的变态也不少,但没有一人大方地承认自己是变态,卢西洲不一样,她很坦率,郑道愈发觉得卢西洲不好对付,恐怕还真得拿出一些看家本领才行。
“业余爱好是什么?”得从精神层面入手了,郑道摆出了淳淳善诱的姿态,虽然恢复了年轻的容颜,语气却是行医多年的沧桑和世故。
“画画、旅游、看书看电影,有时什么也不想,坐着发呆也行……”卢西洲素颜朝天的面孔素净而光洁,她双手托腮,眼神有几分涣散和迷离,“反正就是不喜欢做事,不喜欢工作,不喜欢这个世界。”
“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郑道心中为卢西洲构建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哲学?艺术?文学?”
“主修哲学,辅修艺术。”
确定是富家小姐无疑了,只有不用考虑就业和工作方向的家庭才会让孩子去学一些形而上的学科,但往往哲学和艺术又需要天赋,需要真正的热爱,否则也只是学一个皮毛。
卢西洲是很有感染力,坦然而得体,上午的装扮透露出她内心的小恶魔和叛逆的一面,是对现实的不满和发泄。现在的她,文艺而清新,是真实的她。在心理学上,每个人都是矛盾的综合体,在中医上,人体是阴阳对立统一的机体。
矛盾平衡时,心理健康,身体无恙。阴阳失衡时,情绪紊乱,身体有病。卢西洲心理是出现了一些问题,情绪波动大,自我调节弱,但还没有严重到影响身体健康的地步。
“世界还是很美好的,你不要嫌弃它,它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我们自己。”郑道冲了一包速溶咖啡,递了过去,“喝惯了手磨咖啡,偶尔喝喝速溶的,也别有一番风味。”
“能告诉我你具体做什么工作吗?”郑道又为自己冲了一杯咖啡了,不行了,他得提提神,苏木有明确的困扰根源,苦恼很现实困境很实际,卢西洲完全是有钱人的苦恼,她的情绪感冒来得虚无飘渺。他是穷人,从来不知道有钱人还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变态的苦恼。
咖啡真苦啊,美式忘了加糖,郑道咧了咧嘴。
“也没有什么具体工作,就是每天上班到公司露个面,就没什么事情了。要么去做个瑜伽,要么画画,要么在影音室看一部艺术片,实在无聊了,可以去商场购购物,可是又没什么可买的,家里东西太多了。要不就回家睡觉,可是又睡不着……”卢西洲的忧愁就像是浓得化不开的巧克力,黑稠且芳香四溢。
郑道又用力喝了一口苦咖啡,苦涩的味道在嘴里盘旋,他努力咽了下去:“世界上有两种病最难治,一是穷病,二是心病。”
“说的就是我呀,我穷得只剩下钱了,现在心理也不健康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卢西洲皱着眉头喝了一口郑道泡的速溶咖啡,“什么味道怪怪的?怎么像是中药?”
要不还是信点什么吧,一般穷得只剩下钱的病,是绝症,小病从医大病从死,除了散尽家财无药可救,郑道忍住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