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停顿良久,吴翟叹了一口气,扬声道:
“竹翁,把曲谱还我吧,你们不懂其中奥义,更不知此曲作者的胸怀气度,没得糟蹋了这般神物……”
话音未落,绿竹丛中传出“铮铮铮”三响琴音,那婆婆的语音极低极低,似有不悦,但听不清楚。
绿竹翁道:
“这位朋友,我有几句话请教,请进来谈谈如何?”
吴翟又将一枚银锭丢给向导,看他欢天喜地跑的远了,这才拉着曲非烟缓步走进竹林。
只见前面有五间小舍,左二右三,均以粗竹子架成。
一个老翁从右边小舍中走出来,笑道:
“两位,请进来喝茶。”
这绿竹翁身子略形佝偻,头顶稀稀疏疏的已无多少头发,大手大脚,精神却十分矍烁。
两人随着他走进小舍,见桌椅几榻,无一而非竹制,墙上悬着一幅墨竹,笔势纵横,墨迹淋漓,颇有森森之意。
桌上放着一具瑶琴,一管洞箫。
绿竹翁从一把陶茶壶中倒出两碗碧绿清茶,说道:
“请用茶。”
吴翟接过,轻轻抿了一口。
绿竹翁道:
“这位朋友,这部曲谱不知你从何处得来,是否可以见告?”
吴翟道:
“这部《笑傲江湖》是两位高人联手所创,他们两个既精音律,又精内功,志趣相投,修为相若,以数年之功,一同创制此曲。他们临终前,琴箫合奏此曲,实乃千古绝唱。后托我为觅得传人,以使此曲能流传于世。”
只听得左边小舍中传来那位婆婆的声音道:
“先生高义,只不知那两位撰曲前辈的大名,可能见告否?”
声音却也并不如何苍老。
吴翟暗道:
“这任盈盈喜欢声音娇媚,令狐冲那小子是怎么听成老婆婆的,当真是眼瞎耳聋……”
想了想,还是先不点破,于是答道:
“撰曲的两位前辈,一位是刘正风,一位是曲洋。”
那婆婆“啊”的一声,显得十分惊异,说道:
“原来是他二人。”
沉吟半晌,说道:
“刘正风是衡山派中高手,曲洋却是魔教长老,双方乃是世仇,如何会合撰此曲?此中原因,令人好生难以索解。”
吴翟也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问的,反正也没什么隐秘,随即源源本本的将刘正风如何金盆洗手,嵩山派左盟主如何下旗令阻止,刘曲二人如何中了嵩山派高手的掌力,如何荒郊合奏,二人临死时如何委托自己寻觅知音传曲等情,一一照实说了。
那婆婆静静倾听,始终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吴翟又问:
“我这位妹妹,是曲洋长老留下的孙女,名叫曲非烟。我答应曲洋长老,要将非非带去托付给日月神教的圣女……”
话音未落,绿竹翁已面色数遍,低喝道:
“阁下何人?”
吴翟笑了笑,洒然道:
“江湖人称万里独行,银贼田伯光是也!”
绿竹翁大怒,正要动手,吴翟忽然喝道:
“任盈盈,还不叫住你师侄,否则田某动起手来,不免血溅三尺,污了这难得的世外桃源!”
那婆婆微微一惊,失声叫道:
“你从何得知,我……”
吴翟笑道:
“既然是万里独行的采花大盗,自然有些常人不知的本事,知道姑娘的芳踪,倒也不难。”
绿竹翁听他出言不逊,又“嚯”的站了起来,那婆婆道:
“竹贤侄,稍安勿躁。”
绿竹翁又坐了下来,朝她那边垂首说道:
“是。”
吴翟抿了口茶,不再言语。
曲非烟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坐在一旁,也不说话。
她自然知道任盈盈就是圣姑,而且知道圣姑在日月神教地位非凡,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这银贼居然如此轻佻的招惹了圣姑,那么自己多半会受他所累,能不能得到庇佑已成奢望,谁知道有没有祸患……
过了良久,任盈盈悠悠的道:
“阁下到绿竹巷寻我,想必也不是来逞口舌之利吧?”
吴翟微微一笑,说道:
“姑娘冰雪聪明,一猜便知。”
任盈盈皱了皱眉,她虽有诸般疑点,但对这种采花贼是一点儿耐心都欠奉,于是冷冷的道:
“这位非非妹妹可以留下,你走吧!”
吴翟笑道:
“你可不许欺负她!”
任盈盈没好气的说:
“曲洋长老的遗孤,我日月神教上下自当小心照料着,又怎会受人欺负,却不劳田大侠挂怀了!”
这“田大侠”三个字说的甚重,显然是在讥讽吴翟,说他一个采花大盗,自然当不得“大侠”的称号……
吴翟将曲谱递给曲非烟,道:
“非非,自己小心些。咱们就此告别,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