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泽 八(2 / 2)

边泽撇撇嘴,这段话,他听过几百次,不过,上一次听,是在,貌似**年前了。

咦,真的有这么久吗?可为什么总是记忆犹新。一旦发现自己能回忆起很久前的东西,就像时间变成了错觉,边泽愣愣的说不出话,老头边盛嘀咕了两句也不再说话,掏出手机自娱自乐。

俞喜德眼看着儿子的脊背冒出一大片细细的紫痕,啧啧作声,“行了,今晚上就别洗澡了,把身上擦一擦就好了。”

这时候的风吹得人体发寒,太阳总算完全落到山后,晚霞就像被刺破的气泡,骤缩了光芒,西面的天穹上,月亮高挂。

郁姝宁感觉手臂上立毛肌紧绷起来,寒冷与黑暗几乎是同时袭来的,在这样昏沉的夜色里,不难想象气温会随着天光的黯淡继而冷下去。远山总算摆脱夕照金灿灿的轮廓,也如铁灰的钢铁森林一般,就像是穹顶的缺口,把人的视野拘束在井口似的天空;远处南天的乌云在往这里飞驰,门前水田里的茭白长长的叶片随着风抖擞发出细细的撕布般的响声,灰绿色的叶浪起伏又绷直;在四处横亘的电线交织的低空,俊美的燕子往来穿梭,西面河水畔的大片湿润草地中,一群白鹭齐齐惊起,静默得飞远。这是要下雷雨了。

郁姝宁依旧凝视着这些场景,也不着急返回屋中躲避,这时候的天有惊险的意味,但人类大可以相信自己的居所,倒是她很遗憾于生物的眼球无法装下整个区域里万物焦急面对暴雨的忙碌景象。用手机拍摄了几张照片,但总觉得不美,采光和色域都有很大的问题,她想着应该把相机拿出来的——那是五年前边泽送她的礼物,虽然早就过时,但至少耐用——她怎么说也曾经是个业余的摄影爱好者。

这场雨终究是开始了,酝酿了不到半小时,云层厚厚的,把最后一丝光亮剥夺,瓢泼的雨在强烈的东南风里变成波浪式的水雾,一盆盆泼在大地,郁姝宁把阳台窗户关闭,看着雨点一霎一霎得拍击在玻璃窗上,水珠破碎成玻璃表面上的一滩水渍,又很快顺从着重力下滑,表面的张力将下行的水痕重新切分成细细的水珠,粘滞着的大量雨水形成了不稳定的水膜,把外面夜幕世界本就晦暗的色彩彻底抹擦干净。只有在山和云天还界限分明,铁灰色的起伏的山脉像是大地蜷曲的手掌,远处铅灰色的云层衬垫在乌云下,也随着水膜颤抖着。

边泽走到她身后,“进屋去吧?没什么好看了。”

“阿泽,原来,不管是城里还是乡下,下雨的时候,都好让人难过啊。”郁姝宁神色不畅,眼前阻隔雨水的窗户不断将她过去的回忆唤起,她有些想念自己的父亲,曾经她也会趴在窗边,望着路灯下被雨水淋得漆黑发亮的柏油街道,等待父母回家,他们就像是雨幕中的提灯人,熟悉的车辆的灯光在街道尽头亮起后,她就再也不慌张了。

自打她怄气离开,很久没有与家里人说过话。

雨水带来的回忆也有夏天雷厉风行的滋味。

“别多想。城里下雨的时候,外面还有霓虹灯照进来呢,很好看。”边泽将双手搭在妻子的肩头,“我小时候,阳台这边是没有窗户的,我就趴在护栏上看,雨会打进来,外面有时候打雷,就很亮。”

郁姝宁闻言,一下子把窗户打开,瓢泼的雨顺着风,果然一发涌进来,她的脸颊被击打得生疼,外面的世界在雨中沐浴,山是山,云是云,风是风,雨是雨,没有阻隔,世界大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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