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晞忽然俯首将额头轻轻抵在柔软屏障上,低声道:“你贴近一点,看你那些新念头能不能过来。”
她依言贴过去,只问:“是愿意让我用念头把蒿里寒气带走了?”
耳畔听得他低低“嗯”了一声,令狐蓁蓁终于放心,正要凝结念头,忽觉眉心似是被一根线轻触,下一刻它便倏地钻了进来,顺着经脉一路游走延伸,她惊得倒退两步,力气像是突然被抽空,双腿一软跌在地上。
熟悉的铁丝攒动般的剧烈痛楚开始拉扯,她唇边溢出大团鲜血,涣散的视线竭力捕捉秦晞,却只是看不清。
恍惚中听到他说话:“看来盘神丝能送进去。一直想找机会给你,可你多半不要。若强行让你收,你必然又做叫我生气的举动,你可真麻烦。”
说谁麻烦,他才是天底下最麻烦的人!趁她出不去,他自顾自地又要做什么?!
“蓁蓁,我去了,你记得把盘神丝炼化,炼化后可以随时随处随心与神物行交换之道,不过不要乱用。二脉主若叫你换什么,在保命的前提下听他的话,一定要活着。”
她当然想活着,可秦元曦也要活着。
令狐蓁蓁竭力仰起头,恍惚中只见他唇边满溢鲜血,却还是缓缓起身,倒退着离开她。
巨掌般的风雷魔气尽数归拢在他身上,费隐的身体已被魔气炼化成一团灰烬,风一吹便四下乱飞。
那道雪白的身影也消失了,令狐蓁蓁失去意识前,只听见他说:“蓁蓁,我会回来的。”
*
周璟背靠正殿石柱,坐得久了屁股有些发麻,刚动一下,云池长老便扭头盯着看,看得他浑身寒毛倒立,到底忍不住带了一丝怒气:“我又不是石雕!活人哪有不动的!”
云池长老慢悠悠开口:“你的事其实你师尊心里有数,他有数等于二脉主也有数,知道为什么不给你上神魂契?你是二脉主最烦的那种人,一念生善,一念又转恶,容易不听使唤,只得劳烦我来看你一个小辈。”
周璟面无表情:“你可以不看,你个狗日的真让老子恶心。”
云池长老并不生气,只看了看天色:“我也不想看,这会儿差不多亥时,其他脉主们应当要有决策了,我很快就能轻松一下。”
周璟正欲把一肚子邪火用最脏的话一股脑倒出来,忽见殿内一黑,浓雾般的风雷魔气顷刻间填满整座正殿——元曦来了!
他大吼一声:“你们这帮狗日的!想把太上脉变成邪道脉?!”
一语未了,金光长刀已划过数道迷离而华美的金光,黑雾中只闻阵阵惨呼,待风雷魔气尽数褪去,地上的云池长老四肢都已被切断,奄奄一息。
周璟一脚踢在他脸上,忽觉肩膀被人扶住,隔着衣服都能觉出五根手指如冰一般,他急急回头,便见秦晞面色似雪,下巴上血渍仍未干涸。
“你没事?”周璟倒抽一口气,“是被费隐打伤的?伤在何处?”
秦晞指了指云池长老:“没受伤,魔气难操控而已,用搜魂术,看看仙圣到底搞什么鬼。”
是魔气的话,谁也没辙。
周璟皱眉唤出搜魂术,一时想起师尊说过的话,魔气锐利,所以拥有魔气者最多让它们盘踞在四肢,一旦魔气失控,好歹能留条命。也曾有追求魔气威力者,放纵它们行遍全身,和踩着刀刃过悬崖没区别,多数没好下场。
他不想元曦如此。
本想劝慰他几句,可云池长老关于二脉主的记忆实在诡异,他越看面色越慎重,忽然急急开口:“二脉主……”
话未说完,但闻千重宫外传来四脉主洪钟般的怒吼:“唐虞!时泰初!你们把人全赶出来,到底在千重宫里搞什么鬼?!把太上脉当成了什么?!”
随着怒吼而来的,是死龙惊天动地的咆哮声,整座千重宫都震颤不休。
“我来的时候给各个脉主传了信。”秦晞转身出正殿,“不管他们信不信我,总要添些乱才好。”
性急如火的四脉主多半已经跟死龙打了起来,火光灼灼跳跃,四下里墙壁被映得通红,声势震耳欲聋。
周璟的声音近乎叫嚷:“我看到了!二脉主想把令狐的念头据为己有!他在等一件一甲子才出现一次的神物!叫……”
“叫鸿神念。”
二脉主儒雅的声音在巨大的声响中分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