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衣黑裤的干瘦老头在阴影里露出鹰隼一样的目光。
那人黑巾蒙面,须发皆白,眉心处因常年皱眉留下的一道皱纹十分深刻。
春平君马上认出这个人,秦国的间谍头子王敖。
他立刻明白这个“启”字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启动在宫中的提钱木偶,启动那个几年前就定下的改天换地的计划。
这个黑衣老头的出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春平候英俊的脸上一阵扭曲,颓然地扶住书案的一角,手中的密函和帛书无力地滑落在地。
这个‘启’字就是一道催命符。
他望向自己一双白皙细腻的手。
他这双只会书写歌赋和赏玩美人的手终于要沾上残酷的鲜血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样的物事是一定不能为外人看到的。”
黑衣老头哑着嗓子说,然后不紧不慢地在春平候脚下捡起密函和帛书,用掌心轻轻一捻,再一扬手,那一个字的秘密瞬间化为齑粉重又飘散回刚才的地面了。
赵王孤身一人坐在议事大殿的后殿里,身影寂寥。
刚才文武群臣的声音吵得他现在耳朵还嗡嗡作响。
秦军的强悍在赵国两代君王的头顶,像一片巨大的阴影挥之不去。
四十年来不断的征战已经让赵国的精锐渐渐凋零。
最近赵王很有些力不从心。
他无奈地抬头望了一眼大殿窗外透过来的天光。
已经过了清明如何还是如此阴冷。
赵王原本也不过四十几岁年纪。
其实,他还比那个依然俊美风流的春平侯年少一岁。
但自从坐上这个王位,赵王觉得他实在是心力憔悴。
扈辄的丢城失地甚至丢了脑袋,在赵王来说虽有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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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疼痛,却没有这种衰老无力更加令他感觉难过和灰心。
一阵丝竹之声隐约传来,歌调优雅婉转,赵王的飘忽思绪略有回神。
是迁儿。这孩子就是迷恋各样音乐,弹得一手好琴,写得出众的诗词。多么风流的少年,只是作为太子......
赵王低低地叹了口气,终于站起身,轻挥了挥衣袖吩咐道:“去黎香宫吧。”
护卫侍从们躬身诺着,服侍赵王回寝宫。
转过幽深的宫殿回廊,赵王好像恍惚间在大殿柱子的阴影里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一晃。
再睁大眼睛仔细瞧去竟是什么也没有。
近来像这样眼花的情况时有发生。赵王感觉愈发疲惫地睁不开眼睛了。
翌日,赵王薨。太子迁即位。
彼时公子嘉仍然在北地边境随大将军李牧准备大军的开拔,对王都的一切一无所知。
北地草原的夜间依然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