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衍插话道:“我知道,君上要公子一定以存韩为大任。可是,可是今天公子也听到了,嬴政说,李斯提出来说要就公子提的《存韩书》中的想法用实际行动检验。”
“秦国会派李斯亲自去韩国。如果韩国真的如公子书中所言,亲近秦国,引以为臣,便会接见李斯;如果不理睬李斯,这说明韩国完全和秦国不是一心。”胡衍道。
“如果真是这样,公子要不要派我赶紧回韩国送信。请君上无论如何善待前去试探的李斯。”胡衍问。
“不可。”韩飞又摇了摇头。他非常清楚自己在韩王心中的地位。
三十几年来,韩王从未正眼瞧过他这个庶出的儿子。既不听他的言论,也不关心他的著作。
韩王怎可为了他一人,便拉下整个韩国的面子取悦李斯。从韩非自己的角度出发,他也不愿意让韩国做这个选择。
风洛棠和邵易二人赶到时,刚好听到胡衍和韩非这番对话。
两人坐在门外的台阶上,默默的听着,心下也是非常无奈。
韩非不情愿也不得已,作为特使由韩入秦。在秦国上《存韩书》,同时抨击姚贾,敌对李斯。
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以卵击石的做法,还完全击毁了秦王嬴政,见其著作而产生的好感。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啊?”风洛棠难过的说道。
“君子情怀吧。只能这样解释。“邵易说道。
这时就听胡衍大声的说:“公子,不如我们走吧。凭我一己之力,护着公子离开。既然做不到君上要求的存韩,我们至少先保住自己呀。”
韩非发出一声冷笑:“皮之不存,毛将附焉。”说完他悄悄从浴桶中起身,揩干身体,换上里衣。
韩非回转卧房点上蜡烛。胡衍仍然守在他门外,絮絮叨叨地和他说着话。
穿着一身雪白里衣的韩非,默默的背对着门跪坐下,没有再出声。
他的眼前的案几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白瓷瓶。那是他刚刚无声地从书箧里翻找出来的。
他双眼盯着瓷瓶,默不作声,一脸哀色。
风洛棠看见那个小瓷瓶当时就急了。:“这是什么?毒药吗?不是秦王嬴政还没有赐死他吗?”
“这恐怕是他自己带的吧。”邵易猜测道。
“难道他已存了必死之心?真是书呆子!这值得吗?昏聩的韩王,毫无战力的韩国,值得他去家千里,客死他乡吗?”风洛棠恨不能上前去一脚踢飞那个瓷瓶。
“你要是他,你会怎么想?”邵易说道:“没有一展抱负的地方,家国即将破碎,而你又无力回天。我想他就是绝望吧。”
“绝望个屁!“风洛棠终于爆了粗口:“他不是说‘道者万物之所成也。理者成物之文也’。那么懂道理的一个人,现在怎么糊涂了?”
邵易安慰的揽过她的肩头,轻轻地说:“时势使然。他写在书里的豪情,恐怕现在都变成反噬他的怒火,只能让他更加的绝望。”
胡衍还在说着什么,突然门外一阵混乱。沉重的脚步声和急促的砸门声一同传来。
“开门,开门!廷尉府拿人!”门外一片嘈杂大喊。
胡衍猛的站起来,随身的大刀出鞘,横立在门前。
却听见韩非在里面说道:“胡衍,我最后还有一事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