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他们大当家,一件一件的事儿,跟那话本子一样,他常听往来的骑手说起,真是不得了的不得了。
可眼前这位大当家,跟他们镇上的小娘子,好像没什么分别,嗯,比镇上的小娘子好看。
再看到从车上下来,艳绿大袄下面艳红裙子的宋启明,以及两身单衣的程善和罗启文,老包简直有点儿懞头懞脑了,怪人太多!
老包看着两身单衣的程善和罗启文,顾不上多想,赶紧让着众人进了大院里的小院。
小院四圈儿都挂着腊肉腊鸡,还有十几条两尺来长的大鱼。
李桑柔看过一圈,才掀帘进屋。
屋里烧的十分暖和,程善和罗启文赶紧上炕坐着,宋启明脱下艳绿大袄,从炕头的茶吊子上,提了茶壶,先倒了两杯茶,递给师叔和师兄。
老包进出几趟,送了一大筐带壳熟花生,一大盘子自家炒的瓜子,一大盘子核桃红枣,接着又送了一盘子柿饼,一盘子麻糖。
老包老伴儿跟在后面,抱着一摞碗,提着个陶罐进来,摆上碗,从陶罐里舀出油炒面,一碗碗冲油茶。
油炒面的香味儿弥满了屋子,李桑柔接过一碗,小心的抿了一口,连声夸奖,“真香,这炒面炒得真好,又细又均,芝麻花生又香又脆。”
“大当家喜欢就好。”老包老伴儿看起来不擅言词,含糊说了句,抹了把额头的细汗,笑的眼睛细眯成一条缝。
老包两口子忙进忙出,众人吃也吃了,喝也喝过了,大常和老包去盘帐,黑马带着小陆子和大头,往后面查看马匹,仓库等处,蚂蚱和窜条往镇上采买。
李桑柔坐到廊下,对着只炭盘,嗑着瓜子,看着院子的热闹。
院子里搭着结实的棚子,棚子下支着大灶地锅,旁边几个炭炉上放着铜壶烧水。
老包老伴儿,和其它四五个帮厨的妇人,正忙着和面,咣咣咣剁馅儿,杀鸡烫鸡,切猪肉切羊肉,刮猪头上的细毛,择菜洗菜,泡干菜泡腊肉腊鱼,说着闲话,一阵阵笑着,忙着给李桑柔她们准备晚饭。
宋启明掀着帘子看了片刻,犹犹豫豫,还是从屋里出来,自己找了把椅子,坐到李桑柔旁边。
又过了片刻,屋里的程善和罗启文,裹着老包送进来的两件羊皮袄,一前一后出来。
宋启明急忙站起来,将自己的椅子先递给师叔,再到院子里拿了两把椅子过来。
程善和罗启文满腔小意的挨着炭盆坐下,李桑柔挪了挪,将炭盘让给两人,却没看两人,只管嗑着瓜子,看满院子里的忙碌和热闹。
一个瘦小妇人急匆匆进来。
“陶婶子来了。”坐在最靠外剥葱的一个妇人笑道。
“咦,你家不是搬到镇上了?怎么还晚了?”正双手拿刀,咣咣剁馅的妇人话语和剁馅一样爽利。
“被老张家娘儿仨堵上了。”陶婶子一边说着,一边对着院门,用力抖着怀里抱着的围裙,好像要把那股子恼怒和晦气都抖出去。
“不是早就跟他们说到底说明白了,怎么还来堵你?”剁馅儿的妇人接话也最快。
“就是要换亲,非换不可!两年前,咱们这顺风铺子刚开出来,我就跟他们说过,话都说绝了的。
就是因为村挨着村,他一家子,见了我们一家子就缠着不放。他那个儿子,有一回,揪着我们小翠往林子里拖,要不是小翠她哥赶到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能这么急着搬到镇上,这刚搬过来,他一家子就来堵门了,真是气死个人了!”陶婶子抖好了围裙,围好,坐到案板旁边,细细切一块腊肉。
“他家那妮儿也来了?”剥葱的妇人拎着筐拎着小马扎,挪到陶婶子旁边。
“来了!真是气死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