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歌微微一愣,想了想,站起身披上一件外衣,走了出去。
此时,外头的雨已是停了。
凌放依然是先前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穿着一身青袍,面容清秀,就这样身姿笔挺地伫立在微凉的月色下,双手作揖,头深深地低着,声音低沉道:“夫人,小的是来请罪的,正是因为小的疏忽,才让夫人遭此劫难。”
陈歌微微挑眉,道:“也不能把这一切都怪在凌管事头上,毕竟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胆大包天、并对燕侯府内的侍卫调动时间如此熟悉的贼人。”
她语气淡然,说出口的话却让凌放眉头微蹙。
夫人说这话,可是有别的意思?
诚然,这回确实是他有所疏忽,但燕侯府内的侍卫都训练有素,即便会在调动时生出几处防守的破绽,但那破绽持续的时间也不过几息!
但这回那莱阳城守沈禹辰竟如此完美地利用了这几息的破绽,把夫人劫走,凌放在知道事情发生那瞬间,脑中便闪过了一个念头——
燕侯府里,有内鬼!
他微微抬头,眸色有些沉地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忽地道:“夫人这回能平安归来,小的十分欣喜,主公为了解救夫人,折损了不少宝贵的兵士,只盼夫人能记着主公这份好,便是跟主公之间没有多少夫妻情分,也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给主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才好。”
陈歌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了起来。
原来他来跟她赔罪是假,借机敲打她是真啊。
也是,在他们这些知道她和沈禹辰内情的人看来,她十有**是自愿跟着沈禹辰走的罢。
她跟沈禹辰间曾有过婚约这件事很明显被魏远压了下来,她在军营里没听到有人说。
但从有些人偶尔看她的眼神来看,他们或多或少有所听闻,只是军中军规严明,对那些中下阶层的兵士来说,便是借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说自家主公的闲话。
而且他们对她的态度其实取决于魏远,在他们看来,她心里装着谁不重要,魏远认不认她这个夫人才是最重要的。
在这样的乱世,女人的地位本就低下,很多时候女人就跟财富一样,成了某些权贵的附属品。
即便她心里真的装着沈禹辰,大抵也没人会在意,也许还会觉得她不知好歹。
而魏远这回带兵将她救回,不管他实际上是怎么想的,在他那些兵看来,便是魏远对她身份的认可罢。
唯一让陈歌觉得安慰的是,这些天她在军营中跟他们朝夕相处了几天,到后头,她能感觉到,那些军士待她的态度是发自真心的,而不仅仅因为她是他们主公的夫人。
即便她知道在那些军士心中,他们待她如何的前提依然是魏远,陈歌也满足了,至少在他们眼中,她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只是一个符号,一样物品。
但眼前这个男人不同,他没有跟她相处过,对她的印象,只怕停留在了刚被掳走那会儿。
也许还会觉得,她这回被魏远带回来,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吧。
陈歌眯了眯眸,淡淡道:“你的意思是,不管我在这府里的地位多么尴尬,旁人待我的态度如何不好,我都不能有任何怨言,只需要规规矩矩地扮演好魏侯夫人这个身份便可,而君侯为了救我大动干戈,甚至折损了宝贵的兵士,我便需要感激涕零,为他肝胆涂地,是吗?”
凌放的身形似乎微微一僵,出口的话依然冷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