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做什么事?”
杨彪看着远方如白茫茫一片的山脊,长叹了一口气:“师弟,我太了解你了。”
陈暮笑了笑说道:“师兄请说,师兄觉得,我会怎么做?”
“你这人呐,论起才能,天下无出你右。”
杨彪说道:“便是师兄,亦差你不知多少远。若你真心为朝廷,当能保大汉五百年。”
“五百年?”
陈暮眼神当中有些恍惚:“师兄高看我了。”
其实他想说师兄低估我了。
但仔细想想,这话在古代,真的可以算是最顶级的恭维话。
什么“卧龙凤雏,幼麟冢虎”,什么“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都不如这句话的褒义。
大汉四百年,就连张良萧何韩信都得不到这样的评价。整个华夏文明历史,也只有一个保周朝八百年的姜太公,才能得到这样的赞誉。
杨彪摇摇头道:“师兄没有什么别的本事,唯独善于纳人之言,父亲曾经跟我说过,当年康帝在的时候,只要有你在,大汉天下便再无患矣,你当能保天下百年无忧,现在看来,父亲还是小看了你。”
“何以见得?”
“能将孱弱的青州治理到跟冀州分庭抗礼,能让洛阳这块弹丸之地可以抵抗冀州几十万大军。南治兖州豫州,东领青州徐州,北平幽州燕地,西取关中河东,待平冀州,这大汉天下,也应当很快回归了吧。”
“师兄过誉了,我本愚陋之人,自黄巾之乱结识三位义兄而出世,征张角,平黄巾,立下汗马功劳,得先帝赏识,承蒙恩典,朝廷征我为鸿都学生,迁为议郎,又任青州刺史。”
陈暮目光深邃地看向远方雾色莽莽的邙山:“多年努力,亦不过是勉力维持这大汉江山而已。若我真有什么才能,这大汉江山,又如何破败成这样?”
“世事本就难以预料嘛。”
杨彪苦笑道:“谁又能知道,康帝忽然驾崩,两宫政权,又引豺狼董卓入京,害得二位少帝夭折呢?不说这些了,师弟,你老实跟师兄说,将来如果陛下驾崩,你会帮玄德登基吗?”
陈暮沉默了许久,两个人就这样平静地笃步往前,邙山往南,便是西汉著名的上林苑,但此时的上林苑早就成为了一片废墟,唯有滔滔縠水,连绵不绝。
二人走在縠水河畔,看着江河过处,沿岸已开始泛绿,杂草林木横生,森林枝条葳蕤,暮冬时节,仲春将至,世界充满了希望。
“师兄,如果天子在冀州未平的时候驾崩,朝廷也需要一个有威望的人担任皇帝。”
陈暮想了很久,最终也没有骗他,而是说道:“只有大哥能担此任。”
杨彪脸色就更加苦涩:“我很高兴师弟能够这样跟我开诚布公,我以前只是隐隐猜想,现在已经确定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肯定会故意延长战期,待陛下老死吧。”
陈暮不悦道:“师兄把我想得这么卑鄙吗?我和我大哥二哥三哥,比谁都更想终结这乱世,当年我曾经视众生为蝼蚁,是我兄长劝我广布仁德于世,不然的话,这乱世江山,恐怕早就已经一片破碎。不瞒师兄,我曾经觉得不破不立,江山要想长久,首先得更加破灭。这世道,唯有以杀止杀耳。”
杨彪不解:“那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