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对你二人的了解,就算得到了我将出仕的消息,也绝对想不到用这种方法。
仲才啊,你向来喜欢舞枪弄棒,是个坐不住的主。
偏偏这两个月喜欢上了策论,还以平定岭南为题,考究你叔父我……
……最终诱某写出了那七篇策,顺带着把岭南各地局势,也都梳理了一遍。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闻言,徐昆面露不服:“叔父竟如此看低侄儿!这计策还真就是侄儿自己想出的!”
“那人真的没有指点?”
“当然没有,他怎么会……咦。”
“呵呵,所以说,果真是有人提前告诉了你们。”
徐芝陵微笑着收回目光,没有再去看略显尴尬的侄儿徐昆,轻轻扇着热茶。
“是了,那位逸尘小师傅,近来在城南,可还住得惯?”
徐昆怔了怔,道:“逸尘师傅有侍女香珠照料,近日又收了一个陈姓小厮,起居饮食皆无虞。”
见二叔微微点头,徐昆忍不住低声问:“二叔怎么突然关心起逸尘师傅了?”
徐芝陵抿了口茶,笑着道:“说起来,还要多亏逸尘小师傅,给某带来了这场福缘。”
徐昆和徐良脸色同时一变。
徐昆干笑道:“二叔,你这话是何意啊?”
徐芝陵眼睑低垂,仿佛没有注意到二人的异样。
“仲才,你可知你太公当初为何会收留逸尘?”
“不……不知。”
“其一,自是出于善心,怜悯其羸弱病苦,二来,也是因为其法号‘逸尘’,亦有避世隐遁,超然于尘世之外的寓意,没想到还真给我徐府带来了福缘。”
徐芝陵看了向似乎暗松口气又有几分莫名失落的侄儿,笑了起来。
“中秋佳节将近,逸尘一介出家人,怕是对祭月之礼不感兴趣,就不邀请他回府了。你替某准备一份手信,捎给逸尘,聊表心意。”
徐昆挠了挠头:“送礼吗,这……送什么好呢?”
“也无需太贵重,以免唐突。听说前些日子府里采办了一批月饼,古人云‘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你挑些上品给他送去。顺带多备些吃食,以防不时之需。”
“这敢情好,侄儿这就去办。”
徐昆带着徐良先行告退。
徐芝陵依旧坐于原位,轻轻抚摸着那只失而复得的银鱼袋,脸色变幻不定。
许久,他方才幽幽叹了口气,低声自语。
“这位逸尘小师傅,难道还真的会未卜先知?”
……
黄昏时分的岭南小县城,已是炊烟袅袅。
柴火伴着饭菜香的味儿从远处飘来。
坐在院中读书的灰袍少年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眼巴巴地瞅着门外,望眼欲穿。
一旁的藤椅上,一边看书,一边把玩着榆钱叶的周逸头也没抬。
斜侧空气里,浮升起一行黑色小字。
“别急,珠侍女估摸着是买饭途中遇上熟人耽搁了。或许今晚能吃上一顿不同以往的大餐了。”
闻言,陈池眼睛渐渐发亮。
“太好了。前两天师父还说,已经吃腻了庆春楼的斋菜。”
周逸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京城使者低调进入徐府,宣读圣旨,自然显现在了黑色小字中。
对于那位风度翩翩,长袖善舞的徐太守,周逸还是颇有好感,甚至感激。
自己当初在徐府,每日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开,愣是当了一个多月白白胖胖的精致米虫,换成旁人,早就心生厌烦。
可徐芝陵却始终如一,即便见面次数不多,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出于内心的关怀。
时隔月余,那道重新征辟徐芝陵的圣旨,终究还是到达了徐府。
此时,带着大包小包的徐小郎君已经在和香珠一同赶回来的路上。
周逸正想着,忽然间,天色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