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皇帝所说的，他还不会死，哪怕他已经把遗诏交给了沈清竹，他也无法闭眼。
皇帝让青鸾姑姑带沈清竹去偏殿休息，所谓侍疾只是见她一个理由，并不是真的要让沈清竹操劳伺候。
看着沈清竹离开，皇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曹有德，你说朕这样是不是太混蛋了。”
“皇上……”曹公公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思考再三只说了一句：“皇上也是为了社稷着想。”
“社稷。”皇帝偏头笑了一声，“当初的芸儿是这样，如今这丫头也是，朕还真是到死也变不了啊。”
他似乎是有些激动了，惹得一阵咳嗽，曹公公赶紧跪在床边伺候着。
“奴才相信沈夫人不会怪皇上的。”曹公公劝着皇帝，“如果沈夫人怪罪了，奴才便斗胆替您把这担了。”
曹公公知道皇帝的心思，也知道他在担忧着什么，如果沈清竹知道……那皇帝看中的那份情谊，说不定会烟消云散。
“你啊。”皇帝笑着拍了拍他，“你担着有什么用，你不懂那个丫头，你不懂……虽然朕也看不懂吧，但那个丫头啊……”
皇帝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渐渐听不到了，曹公公吓得赶紧去探他鼻息，然后发现他只是睡着了。
曹公公松了口气，然后扶皇帝躺好，又给他掩好被子。
青鸾姑姑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皇上睡了？”
青鸾姑姑压着声音问曹公公，后者点点头，然后看着一闪一闪的烛光，也叹了口气。
“皇上担心沈夫人会怪罪。”
“皇家便是这样，最是多情，也最是无情。”青鸾姑姑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我在将军府的日子不长，但以我的了解，她是会怪罪的，但她也不会。”
“没有什么比一个时刻清醒的人更可怕了。”
……
沈清竹昨晚是睡在偏殿里的，为了警备她甚至都不敢睡得沉，就连梳妆打扮她也拒绝了宫女的伺候。
虽然她和江恒说皇帝会护她周全，但沈清竹还是不敢放松警惕，遗诏和卢致风给的那些东西她都不敢让它们离身。
因为不敢真的睡着，沈清竹第二天起得也早，等她收拾好去看皇帝的时候他还没醒。
沈清竹入宫侍疾，但皇帝不让她伺候，所以一时之间也没有事情做。
遗诏一直在沈清竹身上，可离开寝殿后她不敢拿出来，而在寝殿内不合适打开。
皇上特地把遗诏交给她，而她是楚王这边的人并不是秘密，所以这遗诏无外乎就是传位给楚王的。
有了遗诏，楚王便能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
朝中群臣各有支持的皇子，当然还有一群中立和保皇党，而最后一战后哪怕楚王胜利，太子不死这些人很难臣服。
但遗诏不一样，遗诏一出，哪怕太子还活着，那也和废了差不多。
太子被废，楚王持诏登基，名正言顺。
这是皇帝给的保证，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他对沈清竹的信任——至少这时候沈清竹是这么想的。
有时候温水煮青蛙，再聪明的人也难逃感情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