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军倒是也眼红部落的皮子,但这条底线却没人敢碰。
俄国人就那么几个,平时在城堡里,也没有什么村子,想“寇可往我亦可往”也没办法。
朝廷这些年虽然在北边没什么动作,但是羁縻朝贡的体系却依旧保持。
一些部落都是两面上贡,边军去抢他们等同于抢自己人,这是大罪,和劫走私商队不是一回事——走私商队再有钱,那也是商;部落再穷,那也有个名义上的官职。
这和汉时匈奴犯边、明时西虏为祸,在朝廷看来还不太一样:抢的毕竟不是编户齐民的中原村落城镇,这地方现在也没什么移民村落。
如此一来,边军就只能有事了出去转一圈,没事了该干嘛干嘛。
夏天打完仗,冬天去那边卖东西,也没什么事,互相早已形成了一种默契。
这种默契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杜锋既是这么说,足见去罗刹城堡也不用担心露出马脚。自己身边这些人都是些老兵油子,和商队的人不一样,若有心也能看出来。既然有这种默契,俄国人应该也不会在意。
边军劫商队,对面的哥萨克也同样如此。无非就是看人下菜碟,打得过就劫,打不过就不劫便是。
大致的情况问清楚后,刘钰把骄劳布图等人叫过去商量了一下。
“咱们的差事,是打探虚实。既是当初就准备一部分装作商队、一部分伪装成猎鹿使犬的部落,这就要开始做了。”
骄劳布图也知道自己的职责,点头道:“装作部落,这倒不难。营中本就为此调拨了许多归化兵卒。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大人好容易领军出来一次,若是只立这点功,倒是白苦了咱们走了数千里的疲惫了。来之前,上面叫我听大人的。我也不知朝廷到底要做什么,大人可否透露一些?也好便宜行事。”
刘钰心里一乐,心说这也是个不安分的。
军功为上,军中中又以斩首、破城为上,听得出骄劳布图觉得好容易出来一趟,也没有绳子拴着了,不妨干一票大的。只是不知道朝廷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想要谈谈刘钰的口风。
可刘钰心里明白轻重,还是要约束一下为妙,便道:“你想立功,我也想立功,只是这功劳不好立啊。稍微不慎,功劳没有,倒成了擅启边衅的罪了。”
朝廷要对俄开战算是机密,无非就是朝中和京城并无罗刹人,朝廷也没有太过在意保密。但骄劳布图终究不是齐国公圈子里所谓的“自己人”,知道的也不太详细,只是让他大事上听刘钰的。
不知道朝廷的底线,很多事做起来心里就没数,骄劳布图想要探探底。
刘钰先把事情的关键说清楚了,示意别误了大事。为了安抚,他又画了个饼。
“你莫要以为非要斩首杀人才算功。你既读过书,开元年间的封常清,如何起来的?还不是一开始靠着记录哪里有泉水、哪里有河流、哪里能驻军?你以为打仗就是临阵那半日?打仗最简单的,反而是临阵厮杀的那半日。”
话不说透,骄劳布图闻弦知意,明白了刘钰的意思,也明白了朝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