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已经开出,而且是廷议中各个不同的利益集团妥协后的共识:此时不揭烂伤疤,日后再提。
这个共识已经不只是皇帝和所谓的一股绳的文臣,而是各个不同小集团之间的共识。
谁越了界,其余团体就会猛而攻之。
互相制衡,互相提醒。
也算是皇帝提前点醒了一下还在明末梦中没醒来的诸臣:时代变了。以前怕士绅当汉奸,现在不用怕了。
变革肯定是要变的,支持变革的抓紧时间造势、讨论变革的具体条目;反对变革的,也请抓紧时间造势,讨论反对变革的大义。
今日和稀泥风平浪静,不过是为日后私下里的翻江覆海做个体面的掩盖。还不是时候罢了。
朝会到了这里,皇帝便不再提关于那封奏疏的任何事,而是终于问到了一些实际的问题。
比如出使罗刹的使节团该派谁去。
比如朝鲜内乱问题该怎么解决。
比如改四夷馆为翻译馆,各部已经挑选一些年轻的干吏送来。
这些平日里会争论是否“合于义”的实际问题,这时候再也没有了“义”的争论,而是一个个勤勉认真地讨论起了细节。
那封奏疏似乎彻底被人遗忘了。
又似乎从未出现过、存在过。
今天这场朝会简直是李淦从北疆归来后开的最顺心的一场朝会,屁话没有,众臣都凸显了工作能力和实践水平。
朝会散后,翼国公刘盛被留下来,皇帝单独召见。
顺便一起吃饭。
不同的身份等级,与皇帝一起吃饭的感觉完全不同。刘盛还不至于捧着个碗小心翼翼,但吃起来也还是少了几分滋味。
“上一次刘守常搞出了热气球,朕应该比你先知道吧?”
刘盛回道:“是。不只是上次一陛下比臣先知道,这一次陛下也是比臣先知道。”
这个答案,意料之内,情理之中。果然,刘钰这一次闹事,又是没和刘盛商量,和上次一样。
李淦心想有这么个儿子,你也是够担心的了。只是他那些变革的想法,难不成真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转念又想,这想法虽然新奇,但朝中未必就没有人能想到,只是不想想、不敢想罢了。
“刘守常如今在忙什么?”
“回陛下,在忙着学习书写策论。”
刘盛在策论二字上加了个重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