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梦中无数次想象的画面,便是中央朝廷出现动荡,到了那个时侯,大唐帝国的舰队,才会无暇兼顾,甚至可能会独走。
而不论哪种结果,于郭延衡而言,都是前所未见的美妙。
这是甘露一般的体会,而后,他便是死了,也是死而无憾。
他的财富,他的“帝国”,他的权力,必将在“南天涯”江北道南通州传承下去。
什么湖南郭氏、郴州郭氏……
格局,小了。
时至如今,“南天涯”江北道南通州的人口,已经突破了三十万。
而上报给中央朝廷的,不过是“万户”而已。
河南的相公们,想象中的西海西岸,依然是人口三五万的边陲蛮荒。
固然也的确是如此,但是郭延衡却很自信,只要再来两代人的不懈努力,一定可以将这个地方,建设得不弱于苏杭。
只是这份理想或者说野心,面对“东海征税船团”,除了跪地求饶,别无他法。
钱镠一个命令,天龙江的入海口,就会彻底封锁。
西海的海贼们,会顷刻间躲藏在数也数不清的岛屿上。
蛰伏,已经成了郭延衡的本能。
他这一次返回本土,其实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是他最后一次登陆本土,之后,就要埋骨“南天涯”。
这次回乡省亲的理由,不过是捎带了几条“天龙江”的特产森蚺,还有几条眼镜鳄,总之,就是带一些“珍禽异兽”回来,祭告一下先祖。
除此之外,仿佛便没有了任何的想法。
而此时此刻,此时此地,郭延衡在看着马岭山山庄中这些面孔的时候,竟是想要大笑三声。
这里头发花白的老者们,不是他曾经的童年玩伴,就是曾经的晚辈子侄,他在这里的地位,自然而然是最高的。
现在,正是利用这个地位的绝佳时机。
千载难逢的时机。
“打仗终究是要死人的,但是怕死人,就不打了吗?现在的大唐,已经不是一家一姓的大唐啦。”
抄着手的郭延衡看上去和蔼可亲,他有着教科书一般的白胡子,倘若有学堂中的孩童,要描绘一个慈祥的白胡子老爷爷。
大抵上,便是郭延衡这般的模样。
“到我这个岁数,还有什么念想呢,无非是希望大唐好一点,中国强一点嘛。这个国家,的确不是一家一姓了,可这一个省一个州的,谁又知道如何?有年轻人跳出来折腾折腾,也是好的。将来我们在外做事,小辈们的环境,也能好一点嘛。”
郭延衡说的极为轻松,可是落在彭珪的耳朵中,总觉得怪怪的。
仿佛是在为这个国家忧虑将来,又仿佛的确是在考虑着皇唐天朝的发展。
只是这种错愕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强烈,以至于好一会儿,彭珪才反应过来,这个郭延衡,就他妈是个老不死的贱人!
不过彭珪并不愤怒,他只是个拿钱办事的“生意人”。
有光明正大的生意,也有见不得光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