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想抽人啊!
赵祯的额头青筋暴跳了一下。
他何尝不想革新,可一旦动了,这天下也就乱了。
他摆摆手,淡淡的道:“退下吧。诸卿,退下吧。”
沈安怒了,说道:“陛下,大宋已然危若累卵了,这些人在啃噬着大宋的血肉,在腐蚀着大宋的肌体,若是置之不理,以后如何?以后的大宋可能养得起这些虫子?”
养不起,谁都知道养不起。
可好死不如赖活,大家现在还能活,为啥要动手?
革新就好比自己给自己动手术,一般人肯定怕痛,所以能拖一天就是一天,等到了拖无可拖时,才悲剧的发现已经是无可挽救了。
赵祯铁青着脸喝道:“退下!”
这是在保护你,小子,否则你会成为众矢之的!
沈安深吸一口气,说道:“陛下,这一日早晚会来,范公之后,大家都在沉默。可这个大宋需要人站出来呐喊,告诉大家这些危机。这些呐喊会引来那些虫子的疯狂撕咬,臣……已然做好了准备,纵然身死也在所不惜!”
他躬身告退。
君臣看着他缓缓出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冰冷。
曾几何时,在场的大家都是雄心勃勃的想革新,并付诸实施。
可失败之后,他们见识了那股庞大的反对力量,从此不敢再说革新二字,只求安稳。
如今又来了一个年轻人,正如我们当年那样的发出了呐喊。
沈安的重点不是什么挪用公款,他只是用这个作为引子,引出了吏治的问题。
一个外剥马务就有一半人在闲着无所事事,白拿着俸禄。放眼整个大宋,这样的人有多少?
这个大宋……
赵祯突然觉得有些冷。
他看了下去,韩琦在发呆,曾公亮微微皱眉,孙抃万事不管,欧阳修……
欧阳修出班道:“陛下,此事要封口。”
赵祯摇头道:“封不住。”
欧阳修唏嘘道:“臣老了,可……可今日看到了这等少年,臣却觉着自己还能再干十年。”
他抬头,眼中多了坚毅:“陛下,臣还能再干十年,好歹要看着这些年轻人站稳了再死!”
他的眼睛渐渐红了,说道:“当年臣身为谏官,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范文正他们黯然离开汴梁,臣……臣无能啊陛下!至今想起来臣依旧耿耿于怀,若是再来一次……陛下,可能成吗?”
他眼巴巴的看着赵祯,因为距离的缘故,视线内的帝王很模糊,仿佛是身处水波之中。
赵祯只觉得一股气冲上了胸口,他面色通红的准备起身,最后却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的眼神有些冰冷,还有些悲哀。
没有谁比他更明白当年的庆历新政究竟是经历了些什么。
他想起了那些暗流,那一年宫中的谋逆……
那些人……真是够疯狂啊!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然后说道:“朕知道了。”
这是最稳妥的回答。
不伤欧阳修的心,但他觉得还需要说些什么,就起身道:“十年后,朕和你在此相聚如何?”
欧阳修心中失望,躬身谢恩。
……
消息从来都不是能封锁住的,而且在场的人那么多,连赵祯都没法知道谁会把今日的话悄然传出去。
午时才过,外面就有了传言,言辞凿凿的说沈安建言严查挪用公款之事,引发了不少暗流。
等权贵们吃了午饭之后,另一个消息传来。
“沈安建言清理冗官,说是那些人尸位素餐,和虫子一般只会啃噬大宋的血肉。”
汴梁城中的气氛凝固了一瞬,权贵官员们都有些意外。
从范仲淹后,竟然还有人敢提这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