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除了大业九年的杨玄感用的是精锐府兵外,其余义军多是武装百姓,不堪一击。轻敌才是当下隋军将领们普遍的心态,也不是就他一个。
就像最开始他决定率三千西河府兵直接展开进攻时,一同来的王威和高君雅也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三千府兵就不少了。
他们也和义军交过手,知道只要隋军发挥正常,打十倍于己的敌军那都是家常便饭。而且从一开始,他们遇到的义军也确如预期那般,就是武装农民的水平。
祁县至太谷一段,李渊与甄翟儿所部大小十余战,少的时候斩敌数千,多的时候三千人追着几万人砍。连解文水、祁县、太谷、清源之围,声威大震。
可就在进兵榆次,准备解围晋阳时,出问题了。
甄翟儿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突然自南面楔进来的钉子,很难说这货连续派了十几波人出来送,是打的试探老李实力的注意还是想要诱敌深入,又或者根本就是发现靠人多堆不死这货,才不得已从晋阳城下带了本部来袭。
总之,榆次城南的倏一交手,隋军就发现不对了。
最明显的区别,就是这次遇到的敌军皆身具甲胄。
冷兵器的对决,有铠甲和没铠甲根本就是两个概念。
举个栗子说,当初老李遇到第一波五千人的敌军时,只是一轮长弓齐射,对面就倒了近千。其他士兵都没冲到阵前就转身撒丫子了。隋军士兵所需要做的,就是追在溃兵后面痛打落水狗,尽可量的多砍人。
可这一次遇到的敌军,同样是一轮长弓齐射,却中者寥寥。除了个别被射脸上的倒霉蛋外,更多的根本就是愣了一下后,把仅扎破铠甲刺进皮肉的羽箭拔掉,继续冲锋。
三千打两万的战局,在开战半个时辰后就变成了两万打三千。
甄翟儿这次发了狠,既然动用了麾下精锐,便说什么也要全灭了这股隋军。老李一路从榆次溃退百里,跑了两天两夜仍旧没甩脱,终于在祁县城北被围了个结实。
“杀!”
身披明光金甲的李渊手持长弓,连续弯弓搭箭。凡是冲近他百步之内的敌人无不应声倒地。
隋军结了个鱼鳞阵,盾牌堆叠,死死的抵挡着敌军的冲击。王威与高君雅纵马冲突,试图找寻突围死角。可令人绝望的是,一眼望去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连个主攻方向都没有。
甄翟儿不谙兵法军阵是不假,但人数优势却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两万人呈圆环状死死的围住隋军,没有主攻方向的另一层含义,就是每个方向都在主攻。隋军只要稍有松懈,鱼鳞阵就会变成刮鳞阵。
隋军的阵势在慢慢缩小。后方的士兵捡起前方战友掉落的铁盾,继续补足缺口。弓箭不断从头顶射出,步槊自盾牌缝隙突刺。倒下的敌军远比隋军要多,但却有更多的身影狂吼着扑上。
“唐公!叫亲卫护着您突围吧!”
一脸血点子的高君雅策马来到李渊身侧大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以老李的个人武力以及他麾下亲兵的精锐来说,只身突围倒是不难。但换言之,这就等同于要他抛弃部下跑路了。
他才刚上任太原留守,有些不太想干这么没品的事。闻言便也不搭话,只是举起弓箭,把一个刚扑到阵前高高跃起的士兵给射穿。
眼见他这副做派,高君雅狠狠叹了声气,又转身回到另一方向,喝令着保持阵型。
品级最高的长官不撤,他和王威就更没法撤了。便只能希望老李别那么死心眼,准备跑的时候告诉他们一声。
混战中心,仍旧身围虎皮的甄翟儿正在那跳着脚的大骂,呼喊着手下快点弄死阵中那几个当官儿的,自己却并不上前。
李渊的箭法还是很恐怖的,几乎算例不虚发。自打第一次偷袭就对方连续射死三个心腹亲兵后,他就再也没靠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