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没理会他,只眯着眼睛喃喃自语,声音似笑非笑,有些尖锐。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尔真该死!”
这当然不是在说裴蕴,但具体指谁,在场的表情各异。
皇帝自己当然是在说刘长恭。
所谓“仅以身免”,也可以理解成他把皇帝派给他的两万兵马全祸祸没了,自己却还活着。这大概是杨广生气的最主要原因。
但要说他骂的是裴仁基,好像也没毛病。
贻误战机,导致友军溃败,这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上军事法庭的下场。
不过要裴蕴说,皇帝其实是在暗示他,要搞苏威。
没错,不管别人怎么理解,反正他就觉得老杨是被苏威扫了面子,恼羞成怒了。
即便不是,眼下搞苏威估计他也不会反对。谁让他戳皇帝心窝窝来着!
军事上的事不归他管,作为御史大夫,当然是负责搞人啊!
于是乎,等他忙活完了下班回到家,便连夜找来大理寺正刘子翊,躲进书房里嘀嘀咕咕起来。
瓦岗军的强势,出乎了皇帝的意料。
这边中书省正派了钦差急诏左武卫退守荥阳,而与此同时,萧怀静上奏的密折也在路上了。
谁也也想不到,皇帝的两路夹击之策,挨上的居然是裴仁基。
自张须陀、宇文述的接连去世,大隋对内的军事行动便开始透着诡异。大业十一年一共派出的五路兵马,没出正月就没了一路,另有两路的监军副手都在忙着揪主将的小辫子,黑材料。
好在还有两路靠谱的。
杨义臣这边没出什么幺蛾子,顺利的很,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监军的缘故。
他同苏威一样,都是文皇帝的旧臣,但二者又不可同日而语。因为杨义臣是隋文帝的干孙子,本姓尉迟,赐姓杨。不仅如此,隋文帝甚至把他给加到了老杨家的族谱里。
以这种资历,看起来也的确不需要什么监军了。
就在右骁卫兵败韦城,刘长恭化妆逃奔时,他率领的右武卫才刚刚打完一仗,灭了一小股不知道谁家的义军,杀奔馆陶。
没进河北,就不知道这边的局势到底有多复杂。
自大业七年以来,三次东征,无数起义,尽皆绕不开河北一道。逃兵、乱匪、探子、乡勇充斥在十郡之地,单是有名号的义军便不下数十股。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都不好好过日子。
结果杨义臣进武阳的时候,压根就没找到张金称的主力,尽是些小股贼兵,打得很是茫然。
大军总这么瞎转悠,空耗粮饷也不是办法。不把义军主力打残,他连收复的郡县都不敢守。
不过就在行过永济渠,进入清河境内准备扎营时,却迎面撞上了一股打着隋军旗号的骑兵。巧的是,对方也是去打老张的,且知道后者去了何处。
“你是何人?某怎不知朝廷在此还驻有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