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嘉俊眼神呆愣,不停的说着:“你在家也要小心啊,一楼二楼的窗帘要全部拉上,白天也拉……不然有人盯着,会告诉骆嘉鸿你住在哪个房间……老婆啊,我现在不担心自己,就担心你和孩子……他干死我,就干死了……可你们不行啊,你们是我亲人……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亲人……一个都没有……。”
炙热的光线下,一个疯子在讲,一个爱他的人在听。
前半生,他活在仇恨,狭隘,与无限阴沉中;而后半生,他开始自我放逐,依旧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
骆嘉俊在后期的许多事儿里,表现的都有些优柔寡断,多疑且难以亲近。
这是为什么?
优柔寡断,是因为他的对手,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是大哥,是曾经最好的朋友。他有太多的不忍与纠结,却难与人诉说。
又为什么多疑?那是因为他从小就没有一个可以亲近的人。老骆高高在上,亲大哥与其母对他百般扼制与打压,他外表看着阳光乐观,可心中的阴影却从未消失过。
但今日,他的困苦在疯了之后,彻底消失……
或许在他脑中的那个世界里,沈天泽还是在内m时期的小兄弟,他还是沈敖的干爹,身边朋友亲人欢聚一堂,谁都未曾离开过。
精神病院接待室的门口处,东观望着嘉俊,眼泪止不住的流淌:“疯了好……疯了就啥都不想了……。”
……
海面上。
一艘停泊的游轮上,陆涛光着头坐在轮椅上,整个人枯瘦如柴,不足白斤。
他脸上依旧挂着自信的微笑,平静的看着大海,声音沙哑的说道:“小泽啊,你真不除掉嘉俊吗?”
沈天泽站在栏杆旁边,喝着红酒,摇头说道:“不,他和我一样没得选……唉,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想起一些以前的事儿,而且想着想着就淌眼泪。”
“也好,他也是个命苦的人。”陆涛话语非常柔和的回应着。
沈天泽吸着烟,没有吭声。
陆涛迎面吹着海风,双眼无比宁静的问道:“小泽啊,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跟我最贴心的是你,我最恨的也是你。”
沈天泽闻声皱起眉头,眼眶子通红。
“当初……你不该那么对我爸……。”陆涛木然流着眼泪:“哪怕你让我死,我都不怨你……可老头没了……是我这些年心里最过不去的坎。我曾经无数次告诉自己,只要掌握了盛世万豪的核心权力……就一定反你。可你这个傻b……一点都不像老板……你太信任我……信任到我不忍心去愧对你。……我陆涛家破人亡时,连最后一个朋友都来骗我钱……唯独你这个让我心里憎恨的人,却对我掏心窝子……小泽啊,你太了解我了,就像我了解你一样……没有你这样的老板,可能陆涛早都死了。”
沈天泽流着眼泪:“你jb说这些干啥!”
陆涛沉默半晌,双眼明亮:“……最了解我的朋友,我要走了。”
“去nm的,你老婆和孩子……咋地也得见一面啊?!”沈天泽回头喝骂了一句。
“见不上了。”陆涛木然摇着头:“……而且……能见我也不见了……我不想在人生最后阶段,把自己最狼狈的一面,献给我爱的人。”
陆涛回头望向小泽:“哥们,还记得我们的理想吗?”
沈天泽看着陆涛,眼泪噼里啪啦的掉:“没有你……我的理想在哪儿?”
“我死之后,愿你能拉起商会,完成我多年的夙愿……说真的……我他妈的……对盛世万豪倾注了太多心血……但我等不到它腾飞了……愿一切都好吧。”
陆涛说完,双手强撑着扶手站起身,那瘦的皮包骨的双腿,颤抖着矗立在原地。
他向北方望去,抬起颤抖的胳膊说道:“……岘g……我有家在那儿……唉……回去不了。”
沈天泽闻声蹲在原地,双手抓着头发吼道:“我他妈啥都不干了……我带你去所有能去的国家……我一定治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