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丝炭在火盆中散发着温暖,却没有一丝烟气,单是这些便足以见得宋人的奢侈。
临冬的水榭周遭皆是灰黄发白的芦苇。
一艘画船孤零零的飘荡在不远处的码头上,孙奭,王渊,叶安三人老中青三代以君子之礼对坐。
在长辈面前便要正坐,叶安知道自己的膝盖又要受罪了,但依旧撑手大拜,王渊和孙奭也一同回礼这才结束了正式的礼仪。
这一套在叶安看来极为受罪的礼数,但对于这个时代人来说却是一种崇高且必不可少的存在。
许多人想要这般还得不到,能与孙奭这般的大家座谈与水榭之中,乃是一种极致的大雅,甚至是一种境界。
煮茶的手艺叶安算是下品,因为他对文人墨客流行的香茶根本不感兴趣,自己都不喜欢的东西,怎么可能做的好。
但好在王渊知道叶安的清茶,便让他以清茶相待。
寒冬虽冷,但好在日头不错,无风的水榭被照的暖洋洋也算是冬日里难得的舒坦。
把上好的团茶揭开一点,尽量的保留完整的茶叶,叶安这才用温水冲泡开,红泥小炉上的铜壶冒着浓烈的热气,但他去不紧不慢,手法娴熟。
看得边上的孙奭微微点头:“这般气度和模样,可为宰相器也!”
叶安“憨厚”的笑道:“先生谬赞了,小子家学不同于世,心中的执念和信念也与诸公不同的。”
王渊一边为孙奭讲解叶安的茶水特色,一边笑道:“怕是官家想要赐他宰执之位,也没有宣麻拜相的时候嘞!九经先生,这小子打算以孤臣自居。”
孙奭惊讶的打量叶安,没想到一个正值少年,本应虎啸鹰扬的年纪居然便有如此想法,实在是让他有些诧异,但他并不计较。
孙奭看着叶安双手递来的茶盏,笑着接过,轻轻一嗅,便觉得一股清香窜进鼻子里直冲脑仁。
冬日里的寒冷气,带着清茶热腾腾的朴素清香,顿时让他眼前一亮。
“不知叶小友的家学是何等的学问,可否与老夫说其一二?”
叶安连道不敢,素手请王渊用茶后谨慎道:“其实叶安的家学说是杂学,可依旧脱不开儒学之道,只不过非以儒家经义为执念,而是以格物为学,穷尽天下之万物,究其本源,研析其理,造福于人也。”
孙奭乃是顶顶大儒,叶安不敢在他面前胡说,只能把后世对科学的态度以及本质说出来。
但这样一来反而让孙奭更为好奇,而王渊这时在边上小声的把叶安之前讲的“器道”之说列举出来。
孙奭的神色从平淡变为惊讶,从惊讶变为震惊,惊为天人!无他,因这种器道的观念非常符合儒家对实用主义以及理论主义的定义。
甚至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儒家学说的实用性,也阐述了儒家学说的精神指导思想。
孙奭感慨的看向叶安,随即拱手而拜,这反倒是让叶安和王渊大吃一惊,这般的儒学大家,高德名仕怎生能以如此大礼对一个少年人?
在两人的惊讶中奭叹道:“这一拜乃是孙奭对小友家中长辈的敬重,器道之说乃儒学之大成也!当得起孙奭这一拜!”
叶安连忙回礼,但并没有否认,而是双目通红“感动异常”道:“家中长辈弱知先生之赞,可为知己也!当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