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守坚睁开眼睛,揉了揉眼角道:“大祸?即便是大祸也是他叶安所闯下的,与大相国寺何干?咱们为何要提前收钱,甚至是减少利钱去收钱,甚至是不要利钱去收钱?还不是因为被他叶安所迫?那些拿不出钱的人家,不应该找我大相国寺,应该去寻他叶安!他才是罪魁祸首!”
空空和尚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位同辈师兄弟居然有如此手段,一个转手便把大相国寺自己的问题栽赃到了叶安身上。
他一直认为娄守坚乃是一位得道高僧,是一位有着无上大智慧的法师,怎生会如此狠厉?手段如此诡诈!
“可这事终究是我佛门有错,叶安并未有何错处啊?”
一声嗤笑响起,娄守坚缓缓起身道:“这话是你说的,也是不错的,但那些被逼急了的百姓会这般想?谁对谁错有那么重要?没有,对错在世人眼中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对他们有利便是对,害得他们提前还债就是错!这么多年你还没见过人心的可怕?”
咕咚……………空空和尚被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真没想到眼前这个充满智慧的眼睛中居然会散发着饿狼一般的“绿光”。
他同样也会知道,断人才路,如同杀人父母!!
此时的空空和尚明明知晓大相国寺不会倒霉,不会被叶安所迫,但他依旧没有任何喜悦,带着一种痴呆的模样,缓缓的离开这颗“证道菩提”。
当黑暗被揭开一角,人们看到的不是恐惧,还有一种突突的心悸。
但当黑暗被整个揭开,暴露在阳光下甚至比光明还要庞大时,恐惧也不存在,因为这是一种比恐惧还要绝望的“心死”。
空空和尚心死了,在娄守坚看到他尿裤子的时候便知道他已经心死,同情的感觉让他非常难受,毕竟是佛门子弟,毕竟是一脉相承,但自己要为了大相国寺,为了整个佛门,没工夫去管这个已经心死的人。
正义这个词比什么都苍白,有时却又比什么都有力。
正义在娄守坚和大兴国事面前毫无作用,但在空空和尚这里却是压垮他的山岳。
…………
没人喜欢一个浑身尿骚味的胖和尚,大相国寺不喜欢,大相国寺的和尚们也不喜欢,于是他被撵出了寺门。
疯和尚出了大相国寺的门,也不会回去哭闹,只是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
东京城不认识这个胖和尚的人没几个,但没有人上前说什么,也没人劝阻,只是一个劲的祈求他快些离开自己的视野,快点把那股闻之欲吐的臭味带走。
于是整个东京城的人都知道大相国寺的空空和尚疯了,信陵坊的人知道了,把他用板车载着送到了王帮的跟前。
铁牛暴怒的要砸了大相国寺的匾额,王帮暴怒的摁住了铁牛,两人亲手把这浑身骚臭的胖和尚抬进了侯府。
信陵坊的人说大相国寺无情无义,没人在意;他们说云中郡侯有情有义,同样也没人在意。
因为此时的东京城乱了,朝堂也乱了,圣人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