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县衙的衙舍内,衙役们一边用热水烫脚,一边抱怨:“嘿,真特么的晦气,我就说不该跟周文宏去,丢人,简直丢死人了,我跟你讲,我现在都不敢回家了,街坊领居见着我便对我指指点点……”
“你以为就你这样啊,唉……”
“别说啦,咱们是瞎了眼,居然听信周文宏的话,呸!这狗官……”
“唉,真羡慕陈大年啊,现在居然跟卫轩混的风生水起,当年他不过是个烂赌鬼,媳妇房子全都输精光,人见人骂,现在倒好,街坊邻居都对他赞不绝口,这叫什么事啊……”
“说白了,咱们跟错人了,要说这卫县丞,也真是厉害,你说他是好人吧,他一个月能来县衙十天便不错了,惫懒无比,你说他是昏官吧,嘿,他为民请命,百姓们就喜欢他,上哪说理去……”
“我觉得咱们以后就应该跟卫县丞多亲近亲近,今天周文宏得罪的可是王土司,我看他这官啊,是当不长了,照卫县丞这苗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坐正堂了。”
“现在那还轮得到我们去巴结啊,早就来不及了。”
“谁说来不及,咱们巴结不到卫县丞,难道还巴结不了陈大年和邱三槐他们吗?”
“咦,这主意倒是可以,来,仔细说一说。”
……
周文宏今天可以说颜面扫地,县衙的衙役们都不想跟着他丢人了,周文宏自己也是郁闷无比,他不仅仅是丢了脸面这么简单,今年的高价售粮的计划全部泡汤,自己偷偷贪墨的赈济粮款还要全部吐出来。
当晚,周文宏在县衙设宴招待陈万吉和张慧年,三人好像同时患上了便秘,脸色难看的要死。
三人喝了几杯闷酒后,周文宏率先开口:“今年冬天的计划,泡汤了,本官给你们的五万石粮,你们明日便派人悄悄运来,否则本官无粮可发。”
“大人,这粮可是咱们跟您买的啊。”
周文宏不悦道:“本官知道,钱退给你们便是了。”
“大人,话不是这么说的。”陈万吉搁下酒杯,道,“你说今年有大钱赚,让咱们多囤粮,越多越好,咱们囤了足足三十五万石的粮,而且还是去年的陈粮,现在卖不出去,只能搁明年卖,但到了明年,这粮就更陈了,还怎么卖出去?”
“是啊。”张慧年帮腔道,“这么多粮,足够咱们卖上三四年,可粮食向来是买新不买陈,这么多粮,可就砸在手里了啊。”
周文宏猛地将酒杯顿在桌上,瞪眼扫视他们,冷然道:“怎地,现在倒怪起本官来了?去年你们捞得盆满钵满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说?”
“大人,去年赚的钱,您一个人便占了四成,咱们一人只分了三成,还是您拿的大头,你拿得多,自然就该多担责,是不是……”
“混账!”周文宏猛然牌桌,厉声叱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本官纵容你们,你们却想合谋吃了本官,当本官是泥塑的吗!告诉你们,五万石粮食,明天给我一粒不少地送来,本官也不会少给你们一文钱,给我记住了!民不要与官斗!滚!”
张慧年和陈万吉对视了一眼,讪讪离开,离开县衙后,二人双双对着县衙门口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