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们从一开始的胸有成竹渐渐地就变成了惊恐,有人想要逃,却不及丁酉海的狂刀之快,撤退的步子刚迈开,便已经被抹了脖子。
那个满脸是青色文身的汉子倒是有几下子,他舞着朴刀接了丁酉海两刀,眼看着自己双手虎口已经开裂淌血,当机立断便抽身逃了,一点儿也不给其他喽啰跟上的机会。
“想跑去哪儿?”丁酉海阴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掠身平地而起。他双脚连踏在数个喽啰头顶,踩得这几个喽啰脑浆迸裂之后,翻了个筋斗落在了那汉子身前。
“你,你,你!”汉子咽了一下口水,眼瞳中一片血丝,“好,是我今日看走了眼,不自量力送上了门,还请阁下看在我老大——”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那鼓着眼睛的头颅就已经滴溜溜在地上转了。
李照垂眸看了一眼两个被吓得哆嗦个不停的小孩子,叹了一口气,说:“若是害怕,便不用看了,胆子并不是靠看就能练出来的,最重要的是决心。”
“杀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难的是如何在杀人之后,说服自己的心,既不为它战栗,亦不为它兴奋。”
“因为杀戮带来的快感往往会让人毫无察觉地沉湎其中,若是不看重生命,等到发觉自己深陷泥沼时,就已经无能回头了。”
“而若是始终战战兢兢,那么你做不到再拿起刀。”
说着,她举目去看远处已经杀成了一个血人的丁酉海。
作为狂刀,丁酉海从没有一刻辱没过这个名字,但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好名声。李照不知道丁酉海的刀下死过多少无辜的人,但李照希望此后丁酉海的刀下都是该杀之人。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种事,她并不相信。
她只是想带着能走回善终这条路的人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赎罪的事。成佛?她自己尚且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又岂能渡人成佛?
于迅似懂非懂地听着,尔后问道:“小照姐姐,你杀过人吗?”
李照非常诚实地点了点头,回答他说:“我第一次杀人时,害怕得都快要吐了。但那次的杀戮是我自己的软弱造成的……那些人虽然是想要害我,但也是我给了他们机会,才让他们生出恶念来。”
“小照姐姐是好人,好人杀的,就肯定是坏人。”身后跑出来的荀孝挤到陈秋福与李照身边,仰着头对李照说道。
他怀里抱着个看不大清是什么的陶偶,在李照转眸看向他时,连忙将陶偶举了起来,“这是我娘在家里捏的,她刚才吃了东西,精神头好多啦!谢谢小照姐姐!”
泥巴色的陶偶看着不太好看,但拿近了,便可以清楚地看到陶偶上的五官。
这捏陶偶的人手艺不错。
李照想了想,收了陶偶后,对荀孝说了句谢谢,随后便撑着膝盖俯身问他:“你娘经常会给你捏偶人吗?”
荀孝点了点头。
要是在以前,娘亲捏的偶人还能卖钱。
可惜现在的人大多都吃不饱,谁还会有心思去买几个不能吃不能用的偶人?
他的鼻头有些发酸。刚才他带着食物回去时,娘亲甚至都没看食物一眼,只是一个劲地抱着他哭,眼泪晕了他一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