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仲鍼一直在旁边听着呢,得知可以参与这样好玩的事,自然一口答应。
苏辂也欣然应下。
一行人在洛阳暂住,每日去府衙跟着负责人出去北邙那一带晃悠,偶尔溜达到邵雍家附近,还去吃吃茶聊聊天。
通过查阅各种典籍和记录,赵仲鍼对运河历史有了颇深的了解,对于粮仓的运作模式也了解得清清楚楚。
这些粮仓里头的粮食可不仅是给百官发俸禄、给军队发粮饷的,在灾年还得拿出来抗震救灾、平抑物价。
赵仲鍼按照苏辂平日里教给他的那套整理方法,把粮食的来源和去路都统计了一遍,还特地去地里跟刚插下去的秧苗打了个照面。他不仅学会了分辨禾苗和麦苗,还知道了撒下去的种子变成粮窖里粮食需要经历什么步骤。
虽然即便是一个普通的农户都能把这个过程说得头头是道,对于赵仲鍼来说却算是开了眼界。
如今在赵仲鍼心里面,碗里的米饭与面食不再普通乏味,每一口吃起来都挺奇妙,因为他会考虑那晶莹的米饭和精细的米面到底是从哪来的,是走过漫长的水路,还是直接由陆上运来。
分辨每种食材的来处,已经成了赵仲鍼吃饭时的乐趣,要是能猜出来的话他会高兴得多加两碗饭。
有地方志在手,负责人要找回洛仓遗址还是很简单的,他圈了处水陆两通的遗址便组织人手开挖。
苏辂一行人早早出发去看这次挖掘。
国家大型粮仓基本安排在地下,负责人请了经验丰富的工人过来开挖,还用上了苏辂专门叫人打造出来的考古挖掘工具。
没到正午,一处回洛仓粮窖已经被挖掘开,这样的粮窖足足有七百多个,眼前这个属于交通便利的类型。
苏辂几人也不觉得枯燥,不时跟着工人们往里走,很快看到这个粮窖里头居然还堆着些粮食!
隋唐前期到现在少说也有两三百年了,里头的粮食自然不可能完好如初,不过苏辂把整个仓窖由里到外地看了一遍,发现比后世挖掘的那几个粮窖保存得更完好。毕竟后头还隔着一千多年的时光,很多粮窖要是不保护起来的话,没准都塌了!
镶嵌在粮窖底部的铭砖也被挖了出来,上头写明了这是第几号仓库,入库粮食的种类、产地、数量、管理者等等,数据十分详实,属于不可多得的史料。
赵仲鍼几人好奇地凑上去,借着外面照进来的光亮看着上面整整齐齐的一行行字,最终辨认出了上头的陌生名字。
数百年前曾经有个小官勤勤恳恳地管理着这处仓库,每年重复着出库、入库这样的工作。
赵仲鍼看着上头闻所未闻的姓名,心里忽然就明白过来:他们这样的人,或许就是苏辂所说的“砂砾”。
小官是这样,大官是这样,皇帝也是这样。
只有足够出色的人,才能让后世人牢牢记住,剩下那些都是砂砾!
可是没了这一颗颗砂砾,也就没有他们如今所知晓的一个个时代。
苏辂却没有赵仲鍼这么深的感悟,他转头和张菀柔嘀咕:“听说匠人每做一样东西,都得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面,往后我要是没当成官就去做些新鲜玩意来卖,给每一样东西都隐秘地刻上我的名字。等个千百年后,许多人争相拍卖有我名字的古玩!”
张菀柔说道:“古玩是指古时的珍玩吗?”
苏辂点点头。
他兴致勃勃地说道:“等以后我们成亲了,可以把我们的名字一起刻上去,这样以后的人就会猜测我俩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夫妻俩、是不是特别恩爱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