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扩张,以一种缓慢却不可遏制的势头。
平坦而肥沃的黑色荒原上开始生出星星落落的绿意,这些绿意往往是零散的几片稀疏草叶,在这一成不变的死寂平原上顶开土屑与砂石,向整个世界宣告此处有了生机。
这些刚从胚芽状态脱离的草叶似乎没能汲取到充足的养分,显得十分瘦小。
它们叶片极薄,薄到让人以为只是两层极细的草叶纤毛聚合而成,里面甚至没有肥厚多汁的叶肉;它们的叶片也极小,呈极标准的天然圆形,只比长长的茎秆宽一些。
这样瘦小到不起眼的植物,却牢牢扎根在此,将根茎与一生都寄托在这无人涉足的初生大地上。
稍稍有阵风来,就能把它们细弱的茎秆摧折,风力再大一些,便能轻易地掳走这些刚伸出芽与叶的小东西,连同白色的浅根一同拔起,掀到天上。
但这样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
这里没有风。
不只是没有风,阳光、雨露、山岭、丘壑也一概都无。
整片地域,空荡的只剩下土壤与寂静。
现在多了它们——这些孱弱却鲜活的精灵。
它们在无人的荒野上萌芽,将要如鲜花一般怒放,将要似奔涌的江河一般肆意地宣泄勃勃生机,为这新生的世界带来生命的高歌与希望。
那时这里会隆起山脉,流出清泉,升腾**,凝结霜露。
绿色的圆叶将出现在荒原的每一个角落,漫过山腰,遍及四野。
它们叫做盈野草,有清淤塞、通地脉、培地气、起山峦之能效。
咯吱咯吱...
有土壤被挤压的细微声响扩散。
声音极微小,但放在此处却不啻于惊雷。
草叶的生长绝不会发出这样的声响,而这里除了盈野草就再无活着的生命。
蓦地,声音的制造者出现了。
一只圆滚滚的,大如兔的灰色仓鼠贴近了薄薄的圆叶,滴溜溜地转着小眼睛打量四下里的草叶。
它的头顶绿意盎然。
凑近了看,才能发现那盎然的绿色是一只体型玲珑的小龟,它那比绿豆更小一些的眼睛中却泛着人性化的神采。
咯吱咯吱的声音变得频繁而密集,在这只领头的谷地仓鼠背后,有十数只大小颜色一致的仓鼠跟了上来,在仓鼠头目后方停住,用粉嫩的鼻子吸嗅陌生环境的味道。
小绿没管它们,将小爪子伸出来,轻轻一撑,便落在一株盈野草旁边。
好奇地扒拉了一下,却将一片本就幼嫩的绿叶拨落。
小小的绿龟猛地朝后缩了两步,一双小眼睛惊惶地左顾右探。
直到发现附近没人,才又凑上前去。
一只前爪夹住掉落下来的圆形草叶,往已经断掉的茎秆上接。
徒劳无功,半天无果。
所以它放弃了,两只小爪子搭在一块,尾巴不住甩动,在地上留下半圆形状的浅痕,眼睛里透露出思索的神色。
过了一会,它终于得出了结论。
于是它拍拍地面,将群鼠召集过来,在一番爪子挥舞后,给各个仓鼠下达了指令。
谷地仓鼠群哄地散开,在黑色的荒原上挖掘。
黑色的土粒被刨出,随着仓鼠们的动作飞向空中,再坠回地面,却没压到任何一株盈野草。
谷地仓鼠的效率极高,没多久,便已经将小绿交代的任务完成,重新聚拢在一块。
而这个时候,在附近这一小片区域中,已经出现了许多细长的迷你沟渠,被贯通在一起。
这些沟渠挨着孱弱的盈野草幼苗,极其纤长,在荒野上像是浅浅的线道,这些线道互相连通,而起始的一条就在小绿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