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嗔曾想象过无数次,她一直追逐的真相是什么。
但也从未像这样,产生过胆怯。
将卦牌嵌入石门内时她几乎手都在抖,滔天卷着漩涡的海水翻涌冲刷,隐约海面上雷鸣声滚滚,像是警告一般。
青娘子仍在与那守护灵缠斗,乔嗔咽了咽口水推开那扇门,无数条交织错落的巨大锁链宛若蜘蛛丝一般结着死结。
足足有树干粗细的铁链遍地铺着,而铁链的尽头却是一个看不清的巨坑。
关着的……是什么?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她自己心里就大概有数了不是么。所以,即便如何也想进来。
空荡的大殿只剩一片漆黑,越往里,自骨子里泛起的寒意越深。
她小心翼翼的绕开那些铁链,攀爬着往前,一步步从光亮处走到黑暗里,去接近谜题的答案。
轻缓地歌谣,附和着前面巨坑中的龙吟声而起。
万丈深渊中,被无数条曾被烧红的铁链束缚下,一条浑身鳞片早已经因为挣扎脱落无几的银白水龙正盘成一圈静静卧在一片污浊的泥泞里。
它身上多是深可见骨的口子,一对龙角不知被什么东西割去,只剩下了两个暗红色的血口。而曾经锋利的爪子现下被千丝万缕的锁链死死拘束着,就连翻身也做不到。
血腥味四溢在海水中,那银龙眼皮半敛虚弱的卧着,每次呼吸间身上捆着的铁链便会再度变成岩浆的赤红,将海水也烧得沸腾。
手里的墨翎因为失力而静静顺着海水坠落海底,乔嗔张着嘴,这一刻,竟然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恨意来得更重。
颤抖的指节无法抓住任何东西,宛若卡着刀片一般的喉咙说不出一个字,她踉跄着上前,双膝瘫软着跪倒在了这陨落的神殿中。
“父…父王!”
语调多是哽咽到声嘶力竭的凄厉,尽数参杂着不敢置信的痛苦与无尽的绝望。
银龙眼皮微掀,歌谣声一停,它下意识的抬了抬爪子。那锁链却比它更先一步紧紧缠住,以炎铁千万年不曾褪去温度的炽热给予折磨与疼痛。
泛红的眸子像是糊着一层鲜血,即便如此视力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丧失的它还是认出了那个喊它喊得声嘶力竭的少女。
曾经神龙一族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寄托着父母无限溺爱与希望而存在的女儿。
它忽的想起,自己甚至还未来得及为她取一个名字。
银龙垂着眸,眼神多是无奈亦或者说心疼,它极力想将那血肉模糊至已经开始腐烂的爪子往前再伸一伸,可怎么可逃不开锁链的限制。
仓皇拾起墨翎,乔嗔咬着后槽牙抑制着因为疼痛而无法思考的脑子,曾经紧握手中可挑亮世间污浊的剑,眼下却好似废铁一般,在这神设下的地狱里,不起丝毫作用。
剑身劈砍至铁链上如同力度被反震回来一般,无法留下任何划痕。
何为仇恨,何为绝望。
在得知自己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你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会想死。
海水轻柔的从她身侧拂过,带着几不可闻的细腻温柔。仿佛这样便能清洗她浑身血迹,将她再变得干干净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