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国师公嫁女予太子,也算外戚,避讳情理之中,一字尚且要改,何况你是姓名一齐撞了。”
“再者,太学中不少博士皆是国师公高徒,若是他们拿着薄册念名,读到‘刘秀’二字,岂不是直呼师长尊讳,是大不敬了?休得多言,速速想个写上去,往后在太学中,你也多称字,少说名。”
这一席话,让素来谨厚的刘秀都忍不住捏了捏拳头。
他这名,是亡父取的,是岁县界有嘉禾生,一茎九穗,因名曰秀。出生后三个月,告于舂陵祖庙,让祖先知晓,岂能随意改动,哪怕只是临时。
若换了刘秀的长兄刘伯升在,肯定大骂“这太学不上也罢”,拂袖而走,继续琢磨他的复汉大计去了。
但刘秀不同,他的冷静能够胜过愤怒,终究还是松开了手,接过了笔。
但要落下时却又犹豫了,写什么呢?刘文叔?但在一堆单字名里,二字岂不是太违和。
博士弟子催促道:“快些,若是不愿,便离开太学,回前队种田去吧!”
是啊,种地,刘秀在老家就喜欢埋头在农稼里,赶着粮车去城里卖钱是他最快活的时候。为此没少被自诩英雄的长兄刘伯升讥讽,拿刘秀与汉高祖那不成器的哥哥刘仲相比,说他没出息。
要不就刘仲?刘秀自嘲一笑。
可这也不行,因为刘秀同父异母的二哥真叫刘仲,在家里地位低归低,毕竟是兄长,这么做是轻视他。
要不,按照排行,刘叔?
博士弟子彻底失去了耐心,骂道:“莫要想了,当年,率礼侯刘嘉与前汉宗室三十二人皆知天命,或献天符,或贡昌言,或捕告反虏,立了大功,于是天子赐姓曰王。彼辈连姓都改了,你只在薄册上改个名算什么?”
姓都改了?连祖宗是谁都忘了么?真是屈辱啊。
刘秀家也算汉室宗亲,血缘可以追溯到汉景帝的儿子长沙定王刘发。
汉朝倾覆,王莽很快就取消了刘姓宗室的特权,他家利益自然是受损的,心中也难免有些怨气。
而今听这博士小弟子如此咄咄逼人,一向老实过日子,最大理想就是做执金吾娶阴丽华,从没生出过逆反之心的刘秀,却忽然想起兄长曾说过的大志向。
兄长在家称呼王莽为“篡位逆贼”,时常愤愤,怀复汉家社稷之虑,不事家族产业,倾身破财,交结天下雄俊。为此没少被叔父刘良埋怨,觉得他迟早惹来祸事。
“或许,兄长是对的。”
刘秀将笔一抖,在那薄册上写下了自己在太学的化名。
“刘交!”
刘秀只想着,他日兄长真效仿高祖举事的话,自己也不做埋头土地的“刘仲”了。
“我愿为今世的‘楚元王刘交’,若天下有变,就用在常安太学修得的学识,辅佐兄长做一番事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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