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和踏进大宛贵山城的同时,贵山城中,国主府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走向屋子。
这个身影的主人年纪三十左右,因为留了胡须的缘故,稍稍显得有些老气。与周围之人全是大宛服饰不同,这个身影的主人却穿着秦人的服饰,举手投足之间,似乎也有意在模仿秦人。
二十余年前烈武帝时,无论大秦内外如何评价其人其政,有一点都无法否认:正是烈武帝,将大秦的影响从边境扩大了遥远的地方,哪怕是与大秦不接壤的大宛,在其功业的影响之下,也培养出了一大批心慕大秦的人士。这些人士以穿秦服、行秦礼、说秦话为荣,甚至不远万里,奔赴大秦,为的就是学习大秦的文字与典章制度。
这种盛况,在烈武帝之后便不复存在了。大宛城中曾经盛极一时的秦人服饰,也因此消褪下去。如今仍然还愿意穿秦人服饰的,少之又少,多是对大秦有种某种特殊情感之人才会如此。
比如说这身影的主人,如今大宛贵山城之主,自立为大宛国王的原三王子勿离。
当他来到这间屋子之前时,屋门口有几个人已经在等着,见他到来,这几人纷纷行礼。勿离一挥手,他们悄然退下,然后勿离才快步迈入了屋子。
如同此时所有的建筑一样,大宛的屋子里同样阴暗,哪怕烛台上点着一根蜡烛,屋子里仍然不是怎么光亮。勿离眼睛先适应了一下这里面的亮度,然后才转向坐在屋中一角的人。
在勿离的印象之中,此人只要呆在屋中,那么永远躲在屋中的一角。用他自己教给勿离的道理来说,这种人一般都是防备之心极重之人,呆在屋中一角,为的是能够冷静观察周围形势,同时身后两面被墙保护,遭遇危险之时可以更从容地进行应对。
“老师。”看清楚此人之后,勿离行礼道:“大半年未见了。”
被勿离称为老师的,是一位秦人。
虽然他做了一些遮掩,但他的肤色、瞳色,都让他与大宛人区别开来。
“八个月没有见面,你做得很不错。”此人用略带笑意的声音说道。
他的声音很清朗,听起来象是金玉在敲击,与他的年纪不相符。
两人的对话全是用秦语,在行完礼之后,勿离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秦人老师,似乎在渴望什么。
他的秦人老师微微点头:“这八个月里你做得很不错,虽然……手段还是粗糙了些,但好歹得到了三分之一个大宛,更重要的是,你得到了贵山城,整个肥沃的河谷地带大半控制在你的手中……当然,我最欢喜的是,你分明占据优势,却愿意与对手暂时和解,先解决掉治下内部之下,再论其余。”
“这一切都离不开老师的教诲。”勿离听到他连续赞扬,顿时如孩童般笑了起来:“老师,可以教我更多的东西了吧?”
他的秦人老师目光闪动:“说起这个,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勿离面上神情愕然了一下。
“最近这段时间,有一位同样传自我师门的秦人会来到你这里,可能会来。”他老师道:“你希望我教的更多东西,就在他的手中。”
“还请……老师明示。”勿离有些不解。
“《罗织经》。”他的老师缓缓道:“他手中有这样一本书,这是我当年所写的一本书,只要拿到这本《罗织经》,你就可以学到我的全部本领。”
勿离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
他的气息也变得急促起来。
身为大宛前王的第三个儿子,他在诸多兄弟中排位高不成低不就,在十几年前,只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王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