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赵和脸上那些戏谑的神情完全没有了,他扫视了一眼身后的孔鲫和段回:“墨家审铨,墨家最后的钜子,十五年前,孔山长初上任时第一项举措,便是将墨家从学宫除名,审铨也就成了墨家在学宫中最后一位教谕。”
此语出后,原本议论纷纷的学子们陡然安静下来,就连一直在转动着念珠的朱融,也双眉微跳,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行了,介绍完他的身份,接下来就由他说话了。”赵和又道。
审期向前走了两步,站在这座高台之上,他微微有些恍惚。
他记得自己父亲在被驱出稷下学宫后的模样。
父亲原本正值壮年,满怀重振墨家的理想,但还来不及施展,就因为墨家被从稷下学宫中除名而破灭了。
父亲一天一天看着憔悴下来。
父亲仍然用墨家的仪制,穿着芒鞋麻衣,拄着杖,遇到不平之事仍然会出声。
但审期知道,父亲人已经垮了,所以在很短的时间里,父亲就憔悴、生病,然后死去。
父亲最后的遗愿,是要他继承墨家之学,让墨家重回稷下学宫,堂堂正正,能够站在学宫的论道坛中论道。
他今天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站在论道坛中,但还不算是论道。
审期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缓缓道:“我自十五年前起,为临淄城杵作,参与了大大小小一千六百余起案件,其中命案一百四十二起,至今未曾遗漏一位真凶。”
他用很平静地语气说着自己的经历,下面原本有些不屑的声音消失了。
“我昨日入学宫,开始侦察此案线索。”审期又道:“有稷下学宫学子曾灿相助,事情办得很顺利,很快便锁定嫌疑之人。”
“嫌疑人甲,洪力,稷下剑士,儒学学正段回亲信,男,三十四岁,身高六尺七寸,重一百六十斤,身强力壮,孔武有力,十六岁入稷下学剑,至今十八年。”审期平静地道。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看着人群后方,那里,一个留有虬须的剑士满脸惊愕。
“嫌疑人乙,孙飞,稷下剑士,儒学学正段回亲信,男,二十九岁,身高六尺九寸,重一百八十斤,善战敢拼,曾于街中杀人,受庇于段回,十五岁入稷下学剑,至今十四年。”审期又道。
在洪力不远之处,皮肤白皙的孙飞脸色阴沉,冷冷地盯着审期。
“之所以说他们是嫌疑人,是因为尚未核对证据。”审期扫了孙飞一眼之后,徐徐说道:“多谢赵祭酒给我这个机会,这是我用墨家之学发现的一个新的侦办案件的方法。”
众人都盯着他,审期心中突然有些激动。
“我们在定立契文之时,在公堂留下口供之时,都会按指印,我以墨家之术,研究了七万九千枚指印,发觉这世上并无绝相同的两枚指印。”审期一边说,一边举起了自己的手。
底下人有大半,也都伸出了手,观察自己的指印。
“大拇指指印与食指指印不同,左右手指印不同,同胞孪生子的指印,也不相同。”审期又道。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长盒,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东西呈给朱融等台上之人看,又微微弯腰,展示给台下众人看。
那是一根箭杆,还有一枚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