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石河关约三百余步处,霍峻停下了马。
他身边跟随的犬戎仆骨都们相互看了看,也勒住了马。
“为何不前进了?”一名犬戎人问道。
“石河关上一共安装有二十八具床弩,射程可达八百步,不过能够瞄准射击,是三百五十步。”霍峻淡淡地道:“我所在之地,恰在床弩瞄准范围之外。”
犬戎人们闻听此语,便没有再催促,而是与他一起抬头向着石河关上望去。
石河关夹于两峰之间,高约二十余尺——不是不能再高,而是这等地势之下,再高没有意义。在关前是一条长长的斜坡,坡长九百余步,高低落差也有三百余尺。坡道呈喇叭状,往外稍宽,但越往里就越狭窄,到得石河关城墙前,坡道宽不过十尺。石河关就扼守在这么狭窄险峻的地方,因此不需要高墙。
而且这些年来,为了强化石河关的防守,北州人还从关城两端开始,在峡谷岩壁上开凿通道、兵洞,守军可以通过关城上的栈梯,直接进入到岩壁上凿出的甬道之中,再从甬道留置的窗口,以落石、沸水袭击峡谷下方的敌人。这就使得靠近关城百步之内,变成了一条死亡通道。除非使用射程超远的石炮,否则凭人命去填,很难攻下这天险之地。
在此之前,霍峻一直是以一个守城者的身份看着关城,今日换了一个攻城者的身份,让他颇为感慨。
好一会儿之后,犬戎人都有些不耐烦了,霍峻才扬声道:“刘楷何在,让刘楷出来答话。”
他声音洪亮,三百步外也能听到。城头之上,正眺望着他的赵和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而郭英则用力拍了一把城垛。
听到这一拍的声音,赵和心中突然一动。
他回头看了看刘楷,刘楷似乎正在犹豫,是否要出来应答。
赵和又眺望了一眼霍峻,他注意到,霍峻身边也就只是三十骑不到罢了。
“赵都护,如之奈何?”郭英侧头问道。
赵和示意他稍等,又继续观察。
或许是迟迟等不到石河关中的回应的缘故,跟在霍峻身边的仆骨都又有些不耐烦了,其中一人甚至喝道:“兀那秦狗,你这是在做无用功,没得浪费时间,不如派人攻城!”
霍峻面色淡然:“银签单于器量果然不如金策单于。”
那仆骨都是银签的心腹,闻言顿时大怒,手已经按在弯刀刀柄之上。霍峻此时才侧过脸去,死死盯着他道:“你若不愿意在这等,不妨先回去,替我转句话给银签单于。”
那仆骨都冷笑了一声:“你的舌头比你的本领要大得多,你有什么话要说?”
他虽然瞧不起霍峻,不过替他传话给银签单于,倒不敢怠慢。
霍峻目光又移回石河关:“你替我对银签单于说,金策单于给了我二十七年的时间,银签单于连两天的时间就不愿意给我么?”
那仆骨都愣了愣,这一次倒没有回嘴讽刺,而是深深望了霍峻一眼,然后转身离开,向着本阵方向奔去。
他离开之后,他身边的那些犬戎人便有些懈怠起来。
关城之上,赵和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虽然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但犬戎人与霍峻的神情,却被他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