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篓子并不是太大,每篓大约装了五十斤炭,一个男子就可以轻易搬走。他们将搬出来之后,黄彦等人接了过去,然后出了库房,搬到百余步外的营房,再每间营房倒出半堆木炭。
那小吏也跟着,每到一间营房,但帮他们引着火——整个安定营中,这些归来的俘虏们是不允许携带任何可能引发火灾的物什的,也不允许他们携带兵刃,事实上,犬戎人将他们放回来时,除了身上的一身破烂衣裳,原本也什么都没有。
他们二十余人齐动手,也就是几趟功夫,便将木炭都发了下去。到最后时,小吏又将他们打发回自己的房间,黄彦进了自己房间,才猛然想到,自己这边的炭反而没有领来。
他起身正要出去,却见潘稠迎面走了回来,一见他要出去的模样,厉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黄彦道:“我们的炭还未……”
他话说到一半,便看到潘稠身后的同伴,已经将一个篓子背了过来。与别的房间只有半篓不同,他们这一篓炭装得满满当当的,看上去颇为沉重,至少那背篓子之人,已经有些微微气喘。
黄彦正想伸手过去搭把手,却被潘稠一把推开:“休要挡道,让开!”
黄彦被推了一个趔趄,心中也腾起一团怒火,原本想要与潘稠理论一番,但看到他身边的四个伴当都面色阴沉,到嘴的话又缩了回去。
如今他只盼着能够平平安安回到家中,能不节外生枝就最好。
可他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坐回自己的草窝之中后,他有些恼怒地望着潘稠一伙,看到他们将那篓炭直接放在了自己的草窝之后,并不是直接将炭倒在屋中间的火塘之内,而是一块一块将炭取出。
黄彦眉头又挑了挑。
此前觉得的诸多不对劲的地方,一件件在他心中浮了起来。
他目光不免在那炭篓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便被人有意无意地挡住视线。
小吏进来升了火,然后一声不响地退了出去,黄彦嘴巴动了动,终究没有出声。
几乎在黄彦起了疑心的同时,跟在段实秀身边的徐绅猛然停住脚步,再度道:“长史,不对。”
“又有何处不对?”段实秀道。
“长史曾经传我大安牍术,我天资愚笨,只能死记硬背……我记得往年北州城中的炭价。”板着脸的徐绅伸出几根手指,一边掐一边道:“往年此等情形下的炭价,比今日买炭的价格要高出三成以上!”
段实秀愣了一下:“那又如何?”
“今日他们卖炭的价格,根本不赚钱,甚至要折本。”
“或许是他们知道这炭是为归来的壮士而备,故此没有要价呢?”
“这不可能,这几人报了户籍姓名,我记得他们都只服过一次兵役。”徐绅沉声道。
段实秀脚步也猛然一停。
“我记得他们的户籍记录中,并无热心国事……我记得……我记得……”
徐绅一连串的我记得,让段实秀眉头越皱越紧。
事实上,到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必徐绅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