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汉险之又险的挡住了这一刀,长刀微微震动,正要把短刀荡开,那把短刀却顺势而退,像是整把刀都变成一缕青烟,凭空消逝。
他眼角余光扫去,正好瞥见了一抹飘出他视野范围的残影。
方云汉刀随心走,顺着刚才瞥见的轨迹斩去,却斩了一空,眉心微蹙之际,他刀刃朝下一摆,挡住了斩向他左边腰间的一击。
还没等他再看向发出这一击的位置,武者的直觉已经使他手里的刀往右边肩头一挑,先于他的听觉察觉到了砍向他右肩的一刀。
他的刀尖如同针尖对麦芒,戳在了斩向右肩那一刀的刀锋上。
两刀各自弹开,方云汉目光向右一瞥,刚看到了宫本武藏的一道虚淡身影,那双手刀客就像是一团垮塌的流沙,身子向下一矮,就又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方云汉环视四周,竟然始终捉摸不到宫本武藏的具体位置,只有一句难辨方向的话语,仿佛同时从四面八方的风中传来。
“绝佳的强敌,来见证一下完整的二天一流吧。”
远处,马车顶上的上官海棠和跌落在马车前侧的段天涯,注目战场之中,见到了令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
宫本武藏这个不高不矮,外貌年轻,肌肉结实的汉子,像是忽然成了一团没有骨头、没有血肉的烟雾。
这团烟雾一样的身影,带着两道细线一样的刀芒,在圆形和狭长的形状之间,不断变幻游移,起伏蹲身,在方云汉四周飘动。
他的身法运转之灵巧,已经不是世上任何蛇虫鸟雀能够比拟。
段天涯看得痴迷,上官海棠却看出更多。
她师承于号称轻功天下第一的无痕公子,别的不说,在轻功上也颇有造诣,更博闻广识,以她的眼光看来,宫本武藏现在所施展的,其实根本不能算是一门轻功,而只是一种专用于近身战斗的步伐。
这种步伐在局外人眼中,已经如鬼似魅,在方云汉眼中,只怕是根本就看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宫本武藏的每一步,都置身于方云汉视线的死角,更在对方转变视角的一刻,前往下一个目不能见的站位。
上官海棠越看越是震惊,她联想到了东瀛忍者传说中,利用这种步法形成的隐身术,又好像看到宫本武藏的步伐中暗合五行八卦,奇门九宫。
仅看这套步伐在近身战中的妙用,竟然让她隐隐生出了,或许无痕公子也未必能比这高明的感觉。
但,如果上官海棠知道实情的话,她便不该只是震惊了,简直要惊为天神。
因为宫本武藏这套步法,并不是专门研究出来的,他只是在想让双刀流转的更加顺畅时,自然而然的体悟出了这样的身法。
在中原武林中,关于刀法的修行,有单刀看手,双刀看走的说法,这种看似浅显的东西,却正是放之天下皆准的道理。
宫本武藏其实不曾向东瀛忍者学习过,就算他去学,也未必能找对门路,学到那些忍者数百年经验积累下来,视之为崇高目标、却已经数代无人真正练成的“隐身步”。
他也不曾研读过九宫八卦的奇门之术,可他在追求双刀之法的极致,将二天一流推上全新的境界时,步法上已经兼具了这些东西的优点。
铁胆神侯称他是当代东瀛武道的集大成者,绝非虚言。
确实,方云汉现在已经看不到宫本武藏身在何处。
他在三次追不到宫本武藏确切位置之后,索性不将眼神去追探,只是负手挥刀,将身体周围斩来的一道道银线刀光全部拒之于外。
因为他右臂绑满了绷带,负在身后,右侧的防御相对来说更为薄弱,所以那一道道刀光错落间,扫向右边的可能也越来越高。
方云汉的身体就逐渐向左移动。
他身上仍是分毫无损,周围的地面倒是遭了殃,数十上百道长长短短,交相错杂的刀痕,遍布于方云汉的移动轨迹上。
一场场昏黄尘埃被刀气激扬起来混在空中,又被接下来的刀气荡开,风声混声刀声,在方云汉身边萦绕聚散,如嚎如啼。
随着方云汉的身体逐渐靠近左边的崖壁,崖壁之上也被无形刀气,砍出一道道深刻的痕迹,黄土与碎石屑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