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纯阳子和西岳君,按照自身所知道的消息,细说了一遍,着重提到了赵高身亡的消息。
“那个纯阳子的实力,以老夫看来,深不可测,而那西岳君,能孤身杀尽六剑奴,重创阴阳家,斩杀赵高,只怕也不是炼神境界能做到的吧?”
楚南公顿了顿拐杖,“更怪的是,这两个人都来历不明,西岳君脸戴面具,还可能是一些知名高手假扮,但那纯阳子,身上绝无任何易容痕迹,他看起来,甚至像是只有二十岁左右。”
黄石公脚下不停,迈步的频率没有一点变化。
楚南公疑惑道:“你对这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探究来历?”
黄石公随口反问,道,“天地这么大,你能把每个人的来历都查清楚吗?这种讨论根本没有意义。”
“反正他们要是真想做出一番大事来,总有相见的时候,见了面就清楚了。”
楚南公听罢,连连叹息:“老夫真就是想不通了,能写出素书那样高明的兵法,乃至被一些知情者讹传为天书,可你平时,为什么总是这么直来直去的。”
兵者,诡道也。
从春秋战国以来,真正名留史册的那些大将,虽然性格上都有不同的偏向,但是绝没有哪一个像黄石公,这样无论面对什么问题,都想以最简单的方法来思考。
真正脑子简单,直来直去的人,最多成为悍勇先锋,而不可能成为兵法上的大师。
黄石公步子走的稳健,安之若素的说道:“所谓天书,是神话中的奇物,是轩辕黄帝与姜太公曾经持有的至宝,据说蕴含整个世界的奥妙,哪里是我那几本兵法可以比拟的?”
“再说了,谁规定善知兵法的人,就一定要把兵法用到身边?”
他们两个老者看起来走得不快,但须臾之间,已经离了村子有好几里地,到了一处山脚下,开始沿着缓坡登山。
“我就算看透了那些兵法的道理,也不代表我乐意活成那样的人。”
黄石公走到山顶的时候,在绿草如茵,繁盛梨树之间,停下脚步,回头看一下身边的老友。
“南公,我一直希望你能过得简单一些。如果你不是脑海中的思绪太繁杂,当年未必会那么轻易中了东皇的一道法咒,弄成今天这副模样。”
楚南公沉默了。
这山上的梨树不多,夹在那些不知名的草木间。
但是纯白的梨花,在放眼望去的一片碧绿之中,格外的醒目,带着无言的清新。
风吹着白花,也吹着楚南公浓厚的白眉,风的凉意催着他,吐出了一口绵长的叹息。
“你从前就说过,人的心绪也要动静相宜,老夫要是把一些多余的思绪放一放,就能快上一线,也踏入那个境界。”
“可是,对老夫而言,那一线,或许就是天和地之间。”
楚南公笑着说道,“好友,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就算老夫体内这样的形势,已无法改变,至少也还有十年八年好活。”
“而且有你们两人的功法自行运转,有时候老夫连着一个月不吃东西,光饮一些清水,也能生龙活虎的,过得可是足够舒心了。”
这矮胖的老人家,说话的时候捋了捋胡须。
他的胡须纯白,而且很是柔顺,平时显然是用心打理过的,实际上,就连他的眉毛,因为太过浓密,为防纠缠到一处,每日晨间也会仔细梳理一下。
走过了七国并存的那个时代,到如今尽归大秦,一个老人家,还能这么精细的活着。
那谁也无法否认,他其实已经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