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可笑,先帝对这个女人万分痴迷,可是几年时间的相处,根本连她的一点来历都不了解,就稀里糊涂的病入膏肓,选了当时年少无知的李庆罗,继位称帝。
西夏的重臣对当年的隐情心照不宣,没有一个敢横加议论,就这么使整个西夏朝廷,从上到下的对这个女人,保有一种讳莫如深的敬畏。
李庆罗年少的时候还不太懂得这种畏惧,但随着年纪渐长,执掌政事,把握的权力多了,接触的事情多了,越跟那些文臣武将交流,却越是被熏陶。
沾染了这种面对李秋水的时候,不敢抗拒的心思。
因为在那些交流之中,他明白过来,西夏皇帝的威严,是被所有的官员,一个个的阶级抬起来的。
他站在这个阶层的顶点,也意味着他身在这个阶层之中。
作为皇帝,他跟那些西夏官员,实则是同类。
那些官员在其他下级面前越是有威风,他在那些官员面前,也就越有更大的威势。
但,面对那些人全都畏惧的太妃娘娘,他也理所应当、天经地义地要万分敬畏。
“也不算是失踪。”
李庆罗脸上挂着一点笑,努力营造出这件事情没有脱离掌控的样子,想让李秋水安心,说道,“其实她身边带了许多护卫,安全应该无虞。况且这丫头鬼灵精怪,年纪大了,也该要出去闯荡一番。”
“西夏不大,但也不小,在国内闯荡还不够吗?你这里御驾亲征,她乔装打扮混入宋境,当真是安全无疑呀!”
李秋水闭上了眼睛,沉默了片刻,在西夏皇帝的心情逐渐忐忑起来的时候,又道,“也罢,早知道你不关心这个孩子,只有我来亲近她。”
李庆罗垂首,心中暗想:嫣然自从七岁背书,展现出非同一般的聪颖,就被你圈在身边,我有什么机会去亲近?
皇家的亲情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去维护,李庆罗跟李嫣然之间,因为有李秋水这层阻碍,根本可以说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她带走的那些人里面,有我为她安排的得力人手。”
“毕竟年少,嫣然还不明白,她平时日积月累的那些小手段,其实不足以叫所有人都听从她的命令。”
“宫中最拔尖的一拨高手随她出行,本是我允准的事情,可是,那几个原要定时向我汇报的人,在月前,也突然断了消息!”
李秋水腰间微一用力,衣袂带风的从床上坐起,“七个各有所长的轻功高手,四暗三明,是要遇到什么样的事,才会一同失踪?”
这话里带着问罪的气势,李庆罗一惊,不假思索地推翻了自己之前说是安全无虞的话,道:“最近宋国境内确实很乱,丁春秋搅风搅雨,几乎整个宋国武林的帮派都卷了进去。”
李秋水摇头说道:“真正的绝顶高手,关注点都在降龙木,不会费心对他们几个生面孔下手,其余人,除非是用毒,但我派的人,认识丁春秋这个用毒的大行家,只要有些戒心,他们身上配的东西,都能挣得生路。”
李庆罗不敢接话。
这世上真正的高手,就算是在两国战场上也有很大的作用,他平时也不会忽略对于宋国境内各路高手的情报搜集。
但是最近辽国的事情实在不少,天门阵现世,一动便夺下六座重城,杨家将首次在没有中任何计谋的情况下,正面交战,溃不成军,谁敢不注目?!
最重要的是,他们那边隐有萧太后病重、卧床月余的消息流传。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重要了,不夸张的说,可以影响诸国动向。
西夏培养出来的那些搜集情报的好手、传递消息最快的神鹰奇蛊,绝大多数都被调到辽国那边试探虚实。
宋国境内的情报力量削减不少,消息想要传回来,就慢了一大截,李庆罗也没办法得知更具体的局势,分析出更多李嫣然可能遇到的麻烦。
“唉。”
李秋水既然亲身出动了,本来也没有指望李庆罗能给她什么交代。
她只是有些苦恼、惆怅的,越过李庆罗的头顶,把视线投在这个大厅外面空落落的地方,也空落落的说。
“倒还有那么一种可能,也许是,嫣然她不乖了……”
讲到这里的时候,李秋水耳朵轻轻一动,听到了远在整座营寨之外,有人孤身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