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边植着毛竹,与白墙、灰瓦相映,色调雅素明净。
司马景文上座,左为慕容迦、顾荣,右为主人谢澄、刺史石历,众人依次落座......
众人先向琅琊王司马景文敬酒,后司马景文向主人谢澄及众人回敬。
一巡酒过后,司马景文客气道:“谢氏门族一向富有美誉,谢衡治太学,京中极负盛名。今日是司马景文叨扰主人,既是家宴,还请大家不必拘礼。”
顾荣也解释道:“琅琊王蔼然随和,慕容王子更是无拘无束,大家随性就好。”
于是歌舞琴乐、琵琶款曲、吴侬软调、众宾欢饮。
酒过几巡,司马景文注意到,这江南士族与京城门阀不同,他们清高雅量,虽然欢愉、敬饮,却并不谄媚于他,也无酒后放荡不羁。
同时司马景文又注意到有一人自始未展欢颜,清高之极,便问顾荣是否识得此人?
顾荣看出司马景文在关注陆琉,站起身走到陆琉面前,举起酒杯,敬向陆琉:“自吴中一别与兄长入京,已有六年未见,士瑶兄别来无恙。”
陆琉眉头微蹙,一脸不屑,冷淡回敬:“顾兄别来无恙。”
顾荣也不计较,随后高声向司马景文介绍道:“王爷,这位是陆机的从弟陆琉,别号士瑶。士瑶兄擅翰墨,笔力瘦硬有钟繇之法,博文强记、学识广博、为人高洁,这江南才俊之中颇有声望。”
顾荣见其依旧一副清高愤俗的表情,不由的笑道:“士瑶兄不问世事,想必近年才识更是精进了,有机会还要讨教一番。”
谁知陆琉仍旧毫不领情:“顾荣兄过誉了。吾不才,未能分天下之忧。”
随后又大声冲着琅琊王说道:“如今氐人叛乱,北郡危难,关中有灾,百姓四散,琅琊王身受皇命,不思督管之责,却与我等觥筹交错,思及天下之危,恕士瑶无法展颜。”
虽然皆知陆琉之禀性,但是在场的所有人还是被他的言行给惊到了,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陆.......”主人谢澄陪着笑脸,刚想打个圆场。
却见石历故意斥责陆琉道:“大胆陆琉,如此狂妄,满口胡言。”
而此时高宾眼中流露着看热闹的狡诘之色。
司马景文抬手阻止住石历,面带微笑,目光炯炯却又不失柔和。
朗声说道:“视民如伤,是其福也;以民为芥,是其祸也;宴安鸩毒,不可怀也;过而不悛,亡之本也;勤俭忠义,德之共也。故陆琉所言并非妄言,此为心系天下呀!”
主人谢澄见琅琊王如此仁厚,赶忙道:“陆琉兄素有高义,一片赤诚,虽不在庙堂,却忧国天下,今日言语虽不合时宜,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海涵。”
且见琅琊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到陆琉面前拱手道:“士瑶先生今日之所言,居安思危、思则有备,为人雅重而有典则,实乃治国之士,景文钦佩!”
司马景文又转向主人谢澄道:“谢先生富有声誉,精通韵律、工于书法、才智超群,今日得以一见,果然俊杰人物,若此番顺利,他日定登门拜访。”
谢澄赶紧俯身揖礼:“琅琊王过誉,在下愧不敢当,今日薄酒未能尽兴,还请王爷见谅!”
司马景文对着众人拱手道:“本王初到江南,今天有幸结识各位世家才俊,实属上天眷顾。只因皇命在身,不便过时叨扰,还请见谅,各位还请继续,莫辜负了谢家主人的一番盛情。”
说完,司马景文便起身向外走去。
众人见琅琊王如此,皆称赞其谦躬仁义,也有人小声的埋怨陆琉。
此时陆琉也是暗暗吃了一惊,深觉自己过于冒失,向琅琊王深深揖了一礼,赔罪道:“陆琉唐突,非君子气度,琅琊王雅量,陆琉失礼,他日定当投桃报李!”
众人见琅琊王非但不恼,还如此礼贤下士,皆敛衣躬身拱手向琅琊王行道别全礼:“恭送琅琊王!”
于是琅琊王等人在众人的恭送中离开乌衣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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