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韵顿感不好,这话可以理解为普通故友的一句日常问侯,也可以被有用心的人往歪了想,关键是自己与司马景文曾有过婚约,若是慕容廆和段务鹤音以此发难,她确实有些百口莫辩。
而接下来,司马景文让杨韵根据鲜卑的实际情况,决定是否转交他的结盟请求时,杨韵知道自己更难讲清楚了。
而杨韵也明白,司马景文为何没有直接派使臣来见慕容廆。
毕竟慕容涉归曾向晋国称臣,这份盟约一直都在。而司马景文是上国的琅琊王,他与其他的小王不同,他是晋国的世袭的五大封王之一,所以无论他是否称帝,都不能屈尊向慕容廆示好。
但是中间有慕容迦和杨韵便不同了,这便是司马景文的用意。
但现在司马景文的信落到了王廷,后面的事便难以控制,怎么理解全凭慕容廆的心思。
如果他需要结盟,可以把慕容迦看成慕容王廷与江南联络的桥梁,如果他不需要结盟,便可说成慕容迦与江南关系匪浅,有所图谋,对他进行明正言顺的提防。
这也是当初她为何在慕容迦领军南下期间烧掉司马景文的来信。
如今司马景文的信能落在慕容廆手中,也恰恰说明了他们早已经布了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杨韵冷笑了一声:“我与琅琊王十余年未曾谋面,而大单于仅凭一封信便认定我与琅琊王有私,杨韵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我看你是心虚。”
于是段务鹤音把什么阻止南下,指使周蓉伤自己,甚至连不给慕容迦生孩子这事,都一骨脑的向杨韵进行质问。
杨韵听闻,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挺直的腰杆,昂起了头。
“放肆,竟然在大单于面前这般无理?”
杨韵轻蔑一笑,露出了旁若无人的气概,她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因为她知道没有意义,但是自己应该说的话,她要说出来:
“杨韵身为汉人,出身于弘农杨氏,杨家嫡女,家学深厚,虽然贾后无道,杨氏惨遭灭门,但是杨韵却从未对母国、对晋人有所怨恨。
杨韵希望这天下太平,百姓安康,这也是师父对杨韵的嘱托,他老人家在我下山之时告诫我,必须要分清私仇与大义,嘱咐我心系天下,并赠我修玉剑。
‘修身如执玉’,方不负恩师。
我虽与琅琊王早年有过婚约,但是早已时过境迁,杨韵有幸得先单于重视,得师兄珍爱,所以不论是在大棘城,还是在乌侯秦,杨韵都愿意与师兄一路相扶,对于大单于,甚至整个慕容王廷,杨韵与师兄都无愧于心。”
当杨韵提到乌侯秦时,慕容廆有些动容,毕竟当年是杨韵和慕容迦助他打回了大棘城,而且今日的问题,他其实并不是那么有底气的。
随后杨韵又表达了,这里慕容迦的家乡,这里的人淳朴善良,所以她即不愿看到故土被侵犯,也不愿看到鲜卑男儿流血,他不愿意看到母亲没了儿子、孩子没了父亲,妻子没了丈夫。
她虽不愿看到天下大乱,可她也知道,以她和慕容迦一己之力无法阻挡这南下之势。
而大单于是个有作为之君,愿意推行仁政,这也是百姓的福气。
杨韵的表达并不是慷慨激昂的,而是气定神闲的,因为她问心无愧。
而慕容廆此时当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也觉得由此废掉杨韵的右贤王妃之位,确实不足以服众,他甚至还有些理亏,但是他已经给段部做出了承诺,这事还是要进行下去的。
他看向了段务鹤音。
段务鹤音笑笑,小声道:“大单于,既然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何不交给宗室,省了自己的麻烦。”
慕容廆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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