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义瞧了眼自己的大哥,挨着他坐了下来。
这是一场家宴,被苏义称为大哥的人,名为苏迈。他原本是嘉禾县令,年初辞官,回到苏州湖隐居。上个月,得家人报信,得知叔父病重,苏迈便立即带着所有家眷赶到颍州探望。
叔侄多年不见,再度重逢,本是高兴之事。但苏辙此时的身体状况,让这喜悦大打折扣。
一顿家宴下来,欢笑远没有伤感多。叔侄二人常常聊着聊着,忽然就哭了起来,刚擦干眼泪,几杯酒下肚,谈及另一桩事,心中酸楚,又开始哭。也不知这眼泪怎么那么多,二人哭到喉咙沙哑,任谁劝也劝不住。
苏义在旁边也不好说话,几次张嘴,又闭上了,默默地看着。
家宴过后,叔侄二人要彻夜长谈,苏义便在丫鬟的带领下,来到了东院儿厢房住下。为了避免长夜无聊,丫鬟还给他拿来了几本书,苏义礼貌谢过,把书接了过来,摆在最上头的,便是一本《栾城集》。
苏义不禁苦笑了一声。
谁想得到,自己会穿越到一千多年前,还跟大文豪攀上了亲戚?
……
雨还在下,只是小了,稀稀拉拉的,不仔细瞧,还以为停了。
书房里,下人点了灯,又奉上清茶,便告退了。只留下叔侄二人落座,苏辙披着一个棉袍,怀里还抱着一个暖炉,饶是这样,依然牙齿打颤。
苏迈抓着叔父冰凉的手,眼中含泪:“叔父,上次见面时,您还精神矍铄,怎如今……?”
话说一半,苏迈便掉下泪来,哽咽着说不出话。反倒是苏辙看得开,道:“有什么可哭的,人皆有生老病死,我今年七十有四,已然是高寿了。这一辈子,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什么遗憾都没有,死了有什么可惜?”
他看了看苏迈,道:“就是……眼瞅着要入土了,有件事,想了又想还是要告诉你。”
“事?”苏迈茫然道:“叔父有事要告诉侄儿么?”
“嗯。”苏辙叹了口气,道:“本来我还犹豫,但今儿看到八郎,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你有没有觉着,这孩子……长得不像咱们苏家人?”
“啊?”苏迈懵了,他不明白叔父为何这样说,事关先人,苏迈急忙道:“叔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苏辙点点头,道:“八郎其实不是兄长的亲生子。”
“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