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听了装作不知言道:“这倒不至于吧,师朴相人可是不准啊。”
韩忠彦笑道:“我整日在外交游,什么人心鬼蜮没看过,有的人看似有情,不过是精于人情世故,其实心底全无半点真情。度之,你是实诚君子,可别太轻信于人了。”
章越道:“多谢师朴提点了。”
这时候外头道:“还有本楼最后一处诗牌没人填得。方才楼里放话了,若是有哪位填诗词得入,则送两面金旗。”
听了外头之言,众人又各有一番言语。
范祖禹道:“元夕词哪是好写,在我看来论景不过于‘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论情不过于本朝欧阳公‘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一人又道:“每年都有元宵诗会,从唐至今,每年都可写个数千首,我看这古往今来的元宵词都被人写尽了吧。哪得立意写景又更高一筹的?”
何七笑道:“诸位何必气馁,方才俊民不是写了一首被登入了么?我等就再写一首罢了。”
王魁笑道:“说得好,我看看能不能再写一首,助兴一二。”
章越则没有写诗的兴致,则是走出了阁。
黄履问了句:“斋长哪去?”
章越道:“有些气闷去透透气。”
章越走至阁外的栏杆,这里正有一道飞桥与靠近大内的西楼相连。
此刻元夕夜已过近半,不少男男女女都站在这飞桥之上赏月观灯景,也有数对在此耳鬓厮磨。
一位歌妓打扮的女子与身旁的情郎笑道:“我自西楼来,你从东楼到此,你我在桥上相会,像不像牛郎与织女相会于鹊桥之上?”
“那可苦也,岂非说你我要至明年元夕此刻方能相见?”
“你我虽一年一会,却也胜过虽长厢厮守,却貌合神离。”
“说得是,但盼你我年年岁岁,日日朝朝都似此夜此刻。”
“得君一语,此生不悔。”
看着飞桥栏杆上无数男女,章越心有惆怅,这不是花式虐单身狗么?
章越不过出来透口气得,这时候只想回去,转头却见一名婢女从西楼走至东楼来。
这婢女不正今夜跟随十七娘出游得婢女么?
章越当即上前笑道:“见过姑娘。”
这婢女笑道:“不敢当,章家郎君,怎也在樊楼啊?”
章越心想,不是你家娘子派你来问我的?又想多了。
章越道:“方才遇上几位同窗在樊楼赴诗会。其实也不算什么诗会,大家借个名头出来喝酒,其实就是胡乱写写。”
婢女闻言笑得前仰后合道:“章家郎君,说话真是有趣,我不过恰巧路经于此,我家娘子就要回府了。”
章越略有失望道:“原来你家娘子要回府了。”
婢女见章越如此神情,笑着道:“章家郎君在诗会写了什么诗词,可否借我家娘子一观呢?”
章越想了想然后道:“姑娘且等一等,我立即写来。”
婢女目光一亮道:“章家郎君说得可当真?”
章越正色道:“我岂有假话。”